捕头还没有说话,在场众人就纷纷喊道:“对!要查得水落石出!”
民意如此,捕头只好点头。
证人名叫王老二,耕地为生,一身布衣,前襟上还带着些许泥土,王老二被传上来之后,远远地指着江采苓就说到,“就是她!”
江采苓挑眉,红唇轻吐,“你亲眼看到我掐住了贺湘湘的脖子,并且将她推进水里?”
“没错!当时我就在桥下。”王老二说话间神情十分确定,话音未落他就指着一个地方,“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你行凶的整个过程。”
捕头似乎有些困倦,打了一个哈欠,“人证物证具在,犯人贺翎儿可还有什么话说!”
“差爷莫要着急,小女子尚未和证人对质,怎么能轻易判决谁真谁假呢?”
说完,也不给捕头说话的空档,转身面对王老二,用极快的语速开口道:“先不说你在黑夜里如何看清那么远的地方,还能一眼就能认出我。我就问你,那你当时为何不出来制止,按照大周律例要是亲眼看到有人陷入危险而不阻止的话与犯人同罪!”
“胡说,根本没有这条例律!”
“没有吗?”江采苓转身看向捕头,眉眼间全然是从容自若的神情,一字一句朗声说道,“差爷,您身为洛阳捕头,想必熟读大周例律,元德元年,当今圣上与江太后共同修订了《元德疏议》,共十二篇,其中第七篇贼盗,明确说道此律。这个鲜有认知,但确实存在。”
捕头脸色一变,他舅舅是京兆尹,平日办案中谁塞的钱最多,他就向着那一边,至于《元德疏议》翻都没有翻过,他哪里能记得什么第七篇?
见眼前的江采苓如此笃定,含糊其辞地点点头。
那王老二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律法,心中不禁慌了神。
江采苓笑容甜美,轻声问道,“王老二,你现在回忆一下,好好想想你看到了什么!”
“我……”王老二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开口,和之前底气十足的样子大相径庭,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双颊黑里透着红,看起来像是被放上蒸锅的螃蟹,青白色的壳都泛红了,依旧挣扎要出去,“差爷,我好像是记错了,那日我喝多了,实在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
贺宗耀没想到他被唬住,指着王老二十分激动地骂道,“你当时明明和我说你亲眼看到了!”
“那晚有人约我去九曲桥酒楼喝酒,还有几个姑娘作陪,我满身话就花酒味道,怕被家里的婆娘说,就在河边散散酒气。但是差爷,我只听到了二人争吵,真的没有看到这位姑娘推人下水!”
到了第三天傍晚,护城河里就发现了一个女尸,面容被泡得全非,根本看不出之前的样子,旁边一群人围着,为首的人不是郝捕头,而是另一个人,同样穿着捕头的制服,看起来尖嘴猴腮,让人看了就觉得是一个滑头。
贺氏家族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立刻赶去了河边,伴随着河水拍打河岸的声音,江采苓看到躺在地上的女子身着粉蓝色罗裙,整个人被水泡得皱皱的,发髻散开湿漉漉乱糟糟地糊在头顶上,眼睛连着眼皮被水里的鱼吃掉了,留下两个黑黑的窟窿,看起来甚是骇人。
今日本来就是阴天,大风刮过繁茂大树摇摆不定,“沙沙”作响,黑云在空压着整座城池,九曲河水波浪滔滔,此时看到如此景象,周围不禁萦绕着阴森之感。
从衣着上看,正是贺湘湘那日穿的衣服。
孟云看到之后,不禁低呼一声,躲进了贺鸣山的身后,顺手捂住了江采苓的眼睛。
旁边还有一些围观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都觉得分外揪心,更何况是至亲之人。
贺鸣海一家看到这样的场面,王氏眼中涌上眼泪,拉着贺鸣海的衣袖口中念叨着,“不是,这不是我们湘湘……一定不是。”
贺鸣海的伤心不亚于王氏,除了痛失骨肉亲情之外,他更是明白湘湘若是真的死了,他多年来的计划也就泡汤了,他唯一出息的就是这个女儿,原本想借着湘湘的婚事飞黄腾达,如此全都幻灭了。
他的金山银山,他的千金府邸……
贺鸣海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上前查看尸体,看到了女子脖颈上的金螭璎珞圈之后,嘴唇开始颤抖。
九岁那年,一个算命的说贺湘湘是大富大贵之命,但是命中有一劫难。于是就卖给他这个璎珞圈,说可以逢凶化吉,后来贺湘湘一直戴在身上从来没有摘下了过。
王氏也看到了璎珞圈,翻了一个白眼,昏死过去。
江采苓看到他们二人都看着贺湘湘的项链,她就明白了二人定是根据这个项链确定这个就是贺湘湘的女儿的。她很想亲自去看看贺湘湘的尸体,这明摆着就是让她背黑锅。
为什么贺湘湘会被推进水?是不是在她离开之后被推进水里的?
就凭一个璎珞圈确定一个人的身份未免太草率了。
仵作正在验尸,过了一会儿之后,对那尖嘴猴腮的捕头说道,“死者生前和人发生过打斗,而且颈部有明显的伤痕,显然是被人掐住脖子。但是对方的力气似乎不大,并没有掐死死者,真正导致死者死亡的是呛水。”
江采苓眼睛半眯,准备去看看贺湘湘脖子上的掐痕,刚向前走了半步,就被贺宗耀一把拉住,嘴里更是大声嚷嚷着,“就是她!凶手就是她!”
江采苓最讨厌陌生人触碰她,不悦甩开他的手,但是为了防止别人怀疑,将厌恶的神色隐藏起来,无辜地开口,“三哥,饭可以乱吃,但是话不可乱说。六妹之事我也觉得很悲伤,可是你这样无凭无据污蔑我是凶手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