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看了一眼那堆带着血腥之气的皮毛,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冲朱俊阳挑了挑眉,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他可是有洁癖的,那种脏不拉几的东西,打死他都不会动手去拿!再看看堂堂阳郡王,扛着猎物、拎着皮毛,样子要多傻有多傻。他得保持在小草丫头心中的翩翩风度,让他帮忙——没门!
靳天魁这才注意到山洞一角堆着的大批皮毛:紫貂、沙貂、雪貂、红狐、玄狐、银狐……最多的还是雪貂的皮毛,他们这是把林中所有值钱的皮毛动物,都一网打尽了吗?
“恩人,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帮着拿一部分!”靳天魁他们进深山的时候,已经把开始捕猎的普通猎物,藏在一个小山洞中,洞口搬来石块掩上了。现在每个人身上的猎物并不是太多,还能腾出三四个人出来,帮忙搬运皮毛。
朱俊阳狠狠瞪了苏然一眼,把手中的皮毛重新扔回地上,冲靳天魁点了点头,道了一声“麻烦!”
他的客气让靳天魁受宠若惊,忙不迭地道:“不麻烦,不麻烦!跟您的救命之恩相比,这点小事根本不值一提!小山、小牧、小豹、小东,你们几个把手中的猎物集中起来给别人拿,过来帮恩人提他们的所获!”
这四个年轻人,都是他的子侄,使唤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四个年轻人人高马大的,正是有力气的时候,一人扛了一大包皮毛,跟在恩人的身后,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靳天魁扶着自己受伤的外甥,另一只手拎着自己猎到的火狐和紫貂,紧跟在四人的身后。
顾念着猎户们中间有伤员,朱俊阳他们走得并不快,到次日黄昏的时候,才下了山,隐隐看到无名村稀疏的几座房子。
靳天魁看着自家房屋上空炊烟袅袅,心中有种想哭的冲动。差点,差一点他们就再也看不到家里的炊烟,见不到家中的亲人了。一个村子,只剩下老弱妇孺,可想而知将来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靳大叔,给柱子大哥喝口水吧,他伤得重要防止脱水!”一路上,余小草都会把亲自打回来的水,送给几个伤得稍微重些的伤员喝。虽说走了整整两天的山路,却都坚持下来了。看到断了胳膊的王大柱脸色不太好,余小草又给他喝了些淡淡的灵石水。
山洞中过了一夜。次日清晨,余小草查看了猎户们之中两个伤得稍微重一些的。伤得最重的那个,左手臂手肘以下的部分,被齐生生地咬断。如果没有小草拿出的伤药止血的话,估计这会儿早就没命了。另一个肩膀上被抓掉一大块肉,血呼啦的挺瘆人的。
无名村这次总共出来二十六名猎户,以捕猎经验丰富的靳天魁为首,大部分都是父子和兄弟的关系,互相之间也大多沾着亲带着故。因而在白虎出现的时候,那个首先被袭击咬断胳膊的猎户,才不至于被同伴丢下来喂老虎。
猎户们出来已经十天了,一开始的时候还算比较顺利,没有遇到大型的猛兽。不过,在山林的外围,能够卖得上价钱的猎物太少。为了整个冬天在镇上的花销,他们经过表决后,一致同意再往里面走走。
前面几天,随着有着珍贵皮毛的猎物不断增加,他们都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庆幸。要知道,一块紫貂皮,即使是卖给二道贩子的话,也能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如果运气好,遇上某权贵家的下人过来直接采购的话,价格很可能再翻一番。现在,他们每家几乎都几块皮毛的收获。
尝到甜头的他们,抱着侥幸的心理,渐渐接近山林深处。靳天魁凭着自己二十多年的狩猎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带着猎户们惊险地躲过了几块猛兽的地盘。可是,终究没有躲过护崽儿白虎的进攻。
朱俊阳没出现之前,靳天魁和猎户们面对凶猛的白虎,内心是绝望的。那两个受伤的人,甚至要用自己的性命拖住白虎,给亲朋争取逃跑的时间。其他人却没有一个愿意抛下亲人朋友,一辈子活在自责和悔恨之中的。一群人卯足了力气,施展所有手段,期许着能够在气势上吓跑猛兽,或者误打误撞地杀掉对方。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这是只刚刚下过崽儿的母虎。母虎以为他们会伤害自己的孩子,所以一上来就下了死口,不留一点余地。他们手中的猎叉猎刀,在白虎的面前成了玩具,挣扎了半天除了激起白虎更大的凶性,一点都没伤到猛兽的分毫。
受伤的人越来越多,血腥味把白虎的凶残完全激发出来。正当他们绝望地等死的时候,一袭黑衣的朱俊阳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凶猛无敌的白虎,在他面前像只柔弱的猫儿一般,几个眨眼的时间里,就躺在地上成了一具尸体。
靳天魁内心稍稍平复后,想上前答谢救命之恩时,黑衣男子冷着一张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弯腰把虎尸扛了起来。数百斤的白虎尸体,就像没有重量似的,挂在他的肩头。
男子扛着尸体在附近转悠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一只手一直护在自己的胸前,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值得他珍视。回来的路上,靳天魁一直想上前表达感激,可黑衣男子一直用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面容冷峻,一言不发。
直到山洞中奔出一个粉色衣裙的精致少女,他浑身的冰霜才瞬间融化。温暖的笑容,只为一人绽放。眼前这个面露宠溺包容的男子,跟刚才冷若冰山的那个判若两人。靳天魁这时候才有机会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他们今天的确是幸运的,不光是因为猎物颇丰,也不单单是因为在危机时候有人救下他们,更因为那位笑容甜美,漂亮如仙子般的少女,慷慨地拿出了同仁堂出品的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