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咸阳宫躺了整整一天,胡亥细心地将白山从上林苑调来侍候我,但是我并不感激。因为……
白珊铁面无私地执行了胡亥下达的命令,不许我起床、不许我出门、我就像是一个出了车祸的废人、躺在棺材里的活人。
屋子里的门窗紧闭,厚厚的棉布帘子堵在门口,连缝隙里透过的风都无法偷偷穿过。堂内三步一个都炭火盆,充斥的热气烘开了抱在一起的花骨朵,我全身上下的血液涌向一处——脸颊。
顶着两坨醉人的‘高原红’,我可怜兮兮地哀求白珊道:“好白珊,我想出去走走看,好不好?”
“圣女,您受了冻,要好生休养着,不得乱动。”白珊站得笔直,脸色正经,就是不松口。
og!又是这句话,我无奈地翻了个圆润的白眼。
我还就不信了,还有人能够困得住我?
说干就干,我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的三层锦被,作势就要下床,然而一阵寒风袭来,我竟觉得十分凉爽。
这个人呐,就是作!
“皇上,蜜娘来看您来啦!您在吗?”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响起,继而是轻盈的脚步声。
怎么办?如果让那个母老虎发现我在她男人的床上,她还不杀了我?!
妈呀,我竟然碰上了这传说中的捉女干在床!狗血啊,狗血!
“蜜夫人,皇上不在这里。”白珊挡在门帘之前。
“你不是上林苑的奴婢吗,怎么会上皇上的寝宫里?”蜜娘美目一瞪,毫不避讳的视线如刀一般。
“……”白珊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你给本夫人闪开!”蜜夫人面色一凝,一把推开白珊,气势汹汹地抢到前面拨开帘子——
阿欧!一切都完了。
我在内室,一只脚已经半踩在地毯上,另一只脚还压在被子下面,尴尬的姿势让我大脑当机。
“早、早好啊,蜜夫人!呵呵!”我冲她挥挥手,迷之笑容,维持不易啊。
月光如织,天尽头豁开一个大口子,粗浅的酒酿晕在空气里,与微苦的草药味儿无端搅缠,只觉鼻息沁凉,朦胧虚幻。
森严的守卫围着一方高高的祭台,密不透风。
华衣男子拥着绵软锦裘似笑非笑,屈起的左腿支着左臂,白玉般的食指勾着剔透的酒壶,来回摇晃,洒出来的酒滴在石台上,消弭不见。
“怎么,不准备去见一见她?”
似是感应到对方的视线,白衣男子面色不变,清冷如弯月,仅是望着指间的酒杯静静出神。那如芰荷兰芷般的侧颜黯淡了月色,莹白的肌肤与女子相比也不遑多让。
他仰头饮尽杯中的液体,湿润了唇角,妖娆清媚。
“有皇上在,她不会有事。”
华衣男子剑眉一挑,捏着酒壶为白衣男子斟满酒杯,锦裘滑落在地,没人搭理,他再度挑起话头。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
“微臣愚钝,不知皇上所指何意。”白衣男子不愿与之多谈,宽大的衣袖拂过桌角,酒杯重又被端起。
“说好今日无君臣,只谈你我。”华衣男子看了他一眼,敛眉为自己也满上一杯,碰了碰他的,“谢谢你昨日舍命相救。”
“……为人臣子的本分。”白衣男子送酒的手一顿,敛了敛心中的疑惑,眼帘半阖。
“你知道吗?昨天我们被困在一处,她为了你可没少给我脸色看。在她眼里,我和那些草菅人命的混账没两样,你的命也记在了我头上。”
华裔男子苦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酒。
她?二人心知肚明,不说穿,也不点破。
“她还是一个孩子,你又何必与她计较。”
“计较?我不计较。”他有什么资格计较。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的安全,她不懂,若是往后还有言语上的得罪,我代替她提前向你赔罪。”
白衣男子言语清冷,比雪还白的手按在地上,上半身向前倾,伏在地上,空荡荡的衣袖在空中飘荡,刚折不弯,连低下去的头都是高傲的。
华衣男子就这样低头看着,也不出声叫他起来。
一阵冷风过境,热酒也变得冰凉,他终于叹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