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画好了。”将绢布举过头顶,钱圩松了一口气。有了这幅画,自己也算是将功折罪了,料想大人也不太会为难自己,毕竟府里的门人已经折损大半……
仆人从钱圩手里接过画布,转身呈给赵高。
“嗯,画的不错。”
闻言,钱圩的心里是越发有底了,看来小命是保住了。
而画中的人呢,眉眼如画,是美人的模样。与寻常女子不同的便是那双灵气逼人的眸,能叫人一眼就记住。就连翘起的嘴角也像是在逗弄最天真的玩笑,十分传神。
如此标志的人儿,如此独特的眼眸,倒让他想起一个人来。宫里新来的圣女不就是匹配的人选吗?这样一来,便也说得清这‘一男一女’的组合了。
“来人。”将手里的画像放到一边,赵高请敲了两下桌面,门外便走进两名黑衣壮汉。
“把这个人就带下去吧。”
“大、大人,您这是何意?”见这两位打手进来,钱圩不禁有些心慌,但是仍旧保留一些侥幸。
“就是想让你去见邱武!消失!死!”忽然,赵高用力地瞪大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的字句骇人极了。
“大人饶命啊!属下还不想死,属下还不想死啊……!”钱圩瘫在了地上,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对耳边的噪声充耳不闻,赵高挥了挥手,那两名壮汉便如老鹰捉小鸡一般,轻松地将早已软作烂泥的钱圩拖了出去。
门被关上,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赵高一人。院儿里闹了一阵,突地,只听得一声闷声惨叫,夜里又恢复了安宁。
丝丝凉风吹动枝叶,点点腥甜沁入口鼻,引起一阵不适。
院子外头的仆从早已见怪不怪,纷纷提着早已准备好的木桶、花锄,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石板上的血迹,翻着染血的泥土。
深秋里本该失了活力的花竟也如春日里那般蓬勃鲜艳,诡异地扭曲着天地变化……
“传信蜜娘,注意上林苑那位的动向,时刻来报。”
书房的灯光熄灭,方才的话语似是梦吟,不知说与谁人听。
咸阳城的夜色已是浓稠的墨汁。
城中门户紧闭,是好梦正眠的光景。月光稀薄,隐约见着一身形佝偻的人影在街道上跑着。细看之下,恍惚有些死里逃生的紧迫感。
那人一路逃一路警惕回头看,狼狈的样子恍若捕兽夹猎住的山禽,只需轻微风声扫过,便能吓得他滚地乱爬。
好半晌,这人来到了一处宅邸的后门。
惨淡的亮光透过门缝,朦胧地抵达黑暗。他轻敲门环,很快就得到了回应。
门从里面拉开,但却看不见什么人探出头来。借着射出来的烛光,倒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就是那破庙被刑架压倒的钱圩无疑了。
钱圩又十分警醒地望了望周围,待看不到什么可疑,这才闪身进入府中,关上门,快步朝着府中深处走去。
赵府的书房里灯火通明,赵高单手撑着脑袋假寐。矮桌上的油灯摇曳,屋子里的暗影也随之晃动,脸上的表情也隐去大半,让人瞧不出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思考。
“大人,钱圩回来了。”门外响起‘咚咚’两下敲门声,一个半人高的侏儒弓着身子推门进来。
闻言,赵高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半晌才悠悠开口,只是这眼睛,却还是半掩着的。
“回来了?”
“就在外头候着,有些时候了。”
“那就让他进来吧。”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让人以为他快要睡着了。
“大人,属下九死一生,终于是见到您了啊!”这钱圩一进来就连忙跪倒在地上,哭得是撕心裂肺,令人动容。
赵高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停下敲击的手指。他轻声开口:“就你一人回来了,邱武呢?”
“大人,说来您也不信,除我之外,大哥和众兄弟们全都死在了城外!属下也是侥幸逃过一死,天色一黑就马不停蹄回来禀告大人!”
听到赵高终于问起了这事,钱圩俯首贴地,言语之间尽显悲痛。
“哦?就你一人逃脱,真是幸运。”听了这话,他摇头晃脑,犹带一丝笑意。
“是啊!属下这般幸运全都靠大人的庇佑!”钱圩闻声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