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桑知道他的不要脸是没有底线的,他不想再和他废话,便索性翻身下了床,想拉着齐珂去别处说话。
可是还没走近门口,就被弹了回来,他手脚上的磁极铐起了作用。
“不用避开我,我都知道了,杨开翌的那些罪恶行径。”
尚桑看了眼宫之阙,又看了眼齐珂,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没想到宫之阙这只老狐狸把什么都套了出来!
“你都告诉他了吗?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父亲?”
齐珂用力点了点头,看样子对宫之阙十分信赖,“是的,全部,但我不知道后来林叔叔去哪里了,他一直没有再出现……你也没有和我说过。”
提起当年的事儿,尚桑心里就汹涌澎湃,杨开翌的那张脸再度出现在眼前,在放声大笑,在洋洋得意,仿佛在蔑视他们这些蝼蚁的渺茫,就算折腾得伤痕累累,还不是奈何不了他。
既然宫之阙已经知情,尚桑不想再伪装,他咬白了嘴唇,对宫之阙斩钉截铁地说:“你既然知道了我的往事,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刺杀杨开翌,他这个人我是非杀不可,所以现在请把我放开!”
宫之阙见尚桑眼神阴沉,知道他处于极度暴躁的状态。他没有回答他,沉默了片刻,他让齐珂暂时到客厅里去等待,顺便把午饭给吃了。
当房间里只剩他们俩时,宫之阙拉着尚桑坐下来,试图和他心平气和地商量。
“尚桑,我先不管你们组织的行事方式,但杨开翌这个人比较特殊,要对付他,最好是经过法律途径,通过法律,可以把他的罪恶展现在全世界的面前,同时也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尚桑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他和宫之阙是两个世界的人——像宫之阙这类生活在顶端的人,当然会相信法律,相信政治,相信世界就像联盟描绘的蓝图大厦一般美好,殊不知在大厦的底端,已经有无数尸骨堆积,为这座大厦的傲然矗立,付出了难以衡量的代价。
有些文明社会的产物,在大厦顶端,可以熠熠生辉,被奉为圭臬,但对于大厦底端的世界来说,它们并不神圣,甚至还为沦为邪恶的遮羞布,为虎作伥。
“我的爸爸,当年就想采取法律的途径,我相信他已经搜集好了有关杨开翌的证据,并且证据确凿,如果立案成功,警局将案件移送检查局,检查局向法院起诉的话,杨开翌和西甫公学都会被正法。”
尚桑顿了顿,他盯着宫之阙的眸子,字字用力,“可惜没有,中途遭到了阻挠,或者是警察局内部,或者就检察院,再或者是法院,他们把案件压了下去,所以爸爸只能一个人面对整件事,最后被灭口。”
“当法律不能保护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只能自卫了。”
尚桑最后一句话,他把双手递到宫之阙眼前,目光中带着恳求,希望他能谅解,放他离开。
宫之阙伸出手,没有用指纹解开磁极锁,反而将尚桑的手握在掌中,用自己温暖的掌心包裹他冰凉的手指。
与此同时,他贴近了尚桑的脸庞,和他的鼻尖触碰到一起,别有深意地微笑:“小桑桑,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把事情想了个烂熟,但我得出的结果是:法律最为有用——虽然我知道,以‘猥亵幼童’的罪名起诉杨开翌,可能还是会被联盟压下来,他毕竟有军方的背景,联盟会包庇他,但如果是一个走私欧若拉,已经威胁了爱夏安危的人,联盟还会包庇吗?”
尚桑一惊,眼眸不自觉地睁大,看宫之阙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禁问道:“你是指……杨开翌走私欧若拉到外星?”
宫之阙点头,冲他眨了眨眼睛,“我现在敢肯定就是他,如果能找到确凿证据,他会死得相当之惨!”
尚桑一愣,突然想起刚才季部长提到了任务,难道它和欧若拉有关?
尚桑挂断手机之后,陷入了沉思,虽然季部长要求他务必完成此次任务,但他想先回别墅取回智能手表,看看任务是什么,他会完成任务,但在任务结束之后,无论如何,他都会杀了杨开翌。
这个世界的资源很宝贵,尚桑深谙节约的道理,他可不想让人渣在世界上浪费资源——即使杀掉人渣的代价,是自己也粉身碎骨。
不过尚桑觉得这个代价很划算,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多大用处,能够用自己的小命除去个顶级人渣,也算是物超所值,为人类的发展历程做了一丝贡献。
他把头顶的模拟星光调亮,想脱掉四肢上的磁极锁。锁套不重,就如同普通的手铐,只是它是用指纹解锁,多半只有宫之阙本人来,才能把锁解开。
他正想着,宫之阙就光临大驾了,床盒弹了出去,床里的尚桑和外面的宫之阙四目相对,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竟有种无语凝噎式沉默。
不过两人表现出的情绪相当正常,没有任何“凝噎”的迹象,宫之阙手里端着锅板栗炖乌鸡汤,在床盒边一坐,拿起勺子在锅里搅了搅。
“来,特意给你熬的板栗和乌鸡,补血又补肾,医疗舱检测出你的左肾损伤严重,我怪担心的,不过后来想了想,以后用肾的重任都交给我了,你的负担不大,我这才放心下来。”
说着,他用拳头大的勺舀了十几颗板栗,递到尚桑嘴边。
尚桑见他又恢复到了以前不要脸的状态,心里真是佩服这位大爷,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一颗“不皮会死”的心。
他没想理那一堆板栗,淡淡道:“你没有权利把人铐起来,我希望你尽快放我离开,我还有事情未了。”
在尚桑看来,自己前途未卜,算是半个将死之人,他不想让宫之阙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宫之阙好整以暇地把锅放到玻璃几上,还贴心地盖上盖子保温。
“对于你的要求,我给出三点回答:第一,在我未终止关系之前,我还是你的金主,身为金主,有权干涉你人身自由第二,我在星舰上救了你,算你的救命恩人,有权要求你做出回报第三,你喜欢我,你爱我,作为你的心上人,我有资格要求你留下来。”
听完宫之阙列出的三条,虽然都是没有法律依据的鬼道理,但尚桑居然无言以对,一时半会找不出反驳的话。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昧着良心胡编,“我不喜欢你,别主观臆测别人的心思。如果我喜欢你,就不会对你不辞而别,而到杨开翌身边去。”
宫之阙抬起头盯着尚桑,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熠熠发亮,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他的声音不大,却平稳有力,每一个字都能在对方心里砸个窝,“你离开我,是背后组织的要求,它让你去刺杀杨开翌对吧?”
尚桑一下子绷不住波澜不惊的外表,他瞪大眼睛,没想到宫之阙不只猜出大部分真相,还直接说了出来。
可是他不希望这样,他害怕这样,s基地有规定,如果隐克在完成任务期间,被目标对象识破了身份,并暴露了基地信息,那么隐克和目标对象都会被清理。
他自己被千刀万剐都无所谓,但他不想拉宫之阙下水!
“别……”尚桑向宫之阙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这样对他很不利。
宫之阙猜到了尚桑会是这个反应,他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似乎在向尚桑彰显,他丝毫不怕,他可以直面任何灾难。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后是什么组织,但我以前从黑道里了解到,像你们这种秘密组织,不能被目标对象察觉身份,现在我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对你不利,对我更不利,对吗?”
尚桑抬头凝望宫之阙,没有做声。经过医疗舱和医生的治疗和修复,他的身体已经好转,只是面色还未恢复,苍白得宛如白瓷雕刻的瓷人,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有着超乎常人的深邃。
“可是我没有退路了。我以前试着和你模模糊糊地在一起,谁也不点破,谁也不越矩,我以为那样可以给你营造一个最好的环境,但你……还是离开了,也许我对于你来说,只能被当做职业中的一个目标对象,组织有命令就得离开,但我很自私,在我出现之前,你可以有其他目标,但在我出现之后,我就要成为你的全部目标对象,你不能再去接近其他人,也不能再打其他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