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唉。”沈惜君又心疼又难过,不知该怎么说,半晌,她道:“予瑾,本宫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予瑾连连点头,“母后请问。”
“如果每一个犯下大错,要处以极刑的犯人家属都过来求情,要官府放他们的亲人一条生路,官府是放还是不放?朝廷律法是要还是不要?”
予瑾紧紧咬着唇,他知道沈惜君是借这件事来反问自己,所以他既不能答放,也不能答不放。
许久,终于让他想出一句话,“圣人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是知错,为何不能再给一次机会?”
“知错?”沈惜君冷笑连连,“梁氏说过多少次知错,结果如何,你也看到了,继续放纵下去,不知还会生出什么事来,更不要说到现在,你父皇还生死未卜。”
“百善孝为先,但绝不可愚孝,否则害人害己,难道你想你父皇辛辛苦苦开拓的江山,都毁于一旦吗?”
“可是……可是……”这一次,予瑾终是忍不住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落在光可鉴人金砖上,摔成八瓣。
沈惜君再次叹息一声,拉起人道:“没人逼梁氏走这条路,是她自己非要走这条路,既是走了,就要承担这个后果。”停顿片刻,她说出予瑾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这一次,没人能够救得了梁氏,包括你!”
“母后……”予瑾含泪看着她,像一头被抛弃的小鹿,好不可怜。
“没用的。本宫也好,贵妃也罢,都不会答应。”沈惜君知道他想说什么,尽管怜惜,还是残忍的拒绝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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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千雪思忖片刻,凝眸道:“林统领,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安排人设法潜入畅春园,唯有知道里面的情况,我们才能做出最合适的部署,还有陛下……”想到东方溯此刻正在受毒药的煎熬,慕千雪心中一痛,暗自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道:“一定不能有失!”
林默沉声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安排。”
在林默出去后不久,外面隐隐传来宫人焦急的呼声,不多时,一个小人带着夜风奔了进来。
夏末秋初的天气,虽然白天依旧炙热如火,但夜里已是渐渐凉了下来,风吹在身上,凉如水。
“予瑾?”沈惜君惊讶地看着来人,“你不是睡了吗?”
予瑾眉间发梢都有着露水的痕迹,他“扑通”一声跪在二人身前,“求母后和姨娘再给母妃一次机会。”
沈惜君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了不让予瑾难过,她们一直小心隐瞒着这件事,就连去畅春园,也只是说去探望梁氏,万万没想到予瑾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慕千雪最先回过神来,“你都知道了?”
“是。”予瑾扁一扁嘴,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眼见着就要掉下来,他用力揉一揉鼻子,努力把泪水逼了回去,“其实从畅春园回来的路上,儿臣并没有睡着,母后与姨娘的话,儿臣都听到了。”
他虽小,但跟着东方溯在江南游历一番后,心智比同龄人长了许多,沈惜君半夜三更带他去见梁氏,却又不让他跟梁氏接触,这一切异常的举动已是引起了他的怀疑,所以在回来的路上,他假装入睡,实际一时竖着耳朵在听她们二人的对话,解开心中疑惑的同时,亦是犹如五雷轰顶,母妃竟然挟持父皇,想要逼宫谋反。
他身在皇家,“逼宫谋反”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在那一刻之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生母,竟然会这么做,而且听母后他们的语气,母亲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犯错了。也是,若非犯了错,父皇又怎么会将她贬到畅春园去。
刚才在长信殿,宫人退出去后,他一个人悄悄爬起来,坐在外面的台阶上默默掉泪,他气愤梁氏糊涂,但终是他的生母,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挣扎了半天,还是决定来替她求情。
慕千雪目光垂落在那个小小的身子上,“你希望我们放过梁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