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有那么一天,因为帝位而兄弟反目时,他必会替自己选定的那个继承人除去所有后患,让他可以顺利登上大位。
这样做,他自己必然会背上一个冷血无情的骂名,不过无所谓了,他从懂事就一直在背负骂名,都背负四十余年了,也不在乎再多背一些了。
且说弘时在离了养心殿后,随四喜赶往坤宁宫,这一路上心情比刚才见胤禛时更加忐忑,脑海中一直不断闪现他曾与那拉氏说过的话,当时觉得那拉氏亏欠利用了自己,所以不论什么话都觉得理所当然,如今顺想起来,却是后悔不已。
“二阿哥,坤宁宫到了,奴才已经与守门的宫人说好了,你只管进去就是了。”四喜的声音将弘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连忙拱手道:“多谢喜公公,劳您走这一趟实在辛苦了,改日我请您喝酒。”
虽然四喜对弘时没什么好感,也知道喝酒不过是客气话,不过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当下笑道:“二阿哥说得这是哪里话,奴才原就是跑腿的命,哪敢提辛苦二字,您快进去吧,想必皇后娘娘也正惦念着您。”
弘时点点头,然直至四喜走远,他都没有踏进宫门,并非他不想见那拉氏,只是……越想见就越害怕,不知该如何面对才好。
不过,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弘时自不会就这么离去,在鼓起勇气后,终于走了进去。
坤宁宫,超然于东西六宫之上,是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女子乃是天下女子的典范,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正因为如此,所以坤宁宫不论摆设还是院中的花木,都不许有一丝瑕疵,花木稍有枯败之像就责令内务府立刻更换。
弘历这一番话比刚才更加犀利,听得弘时心惊肉跳,他已经是做足了打算,想足了说辞,原以为就算弘历在一旁破坏也改变不了什么,岂知这大半年不见,弘历的嘴皮子比原先利害了许多,句句抓着重点不放,令他一下子变得没把握起来,思虑许久,正要开口,胤禛已是抬手道:“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朕不想再听了,功归功,过归过,皇后的事,你不要再过问,功过相抵的话也不要再说了,好好做你的定亲王,明白吗?”
听得这番话,弘时暗暗握紧了双拳,好一个弘历,刚一回京就送了他这么大的份礼,真不愧是他朝思暮想的“好弟弟”。
“儿臣明白。”话说到这份上,已是没必要再求下去,因为胤禛必然不会答应,强求只会适得其反,不过他也没准备就这么全然放弃,“既然皇阿玛不肯释皇额娘,那么能否让儿臣去坤宁宫见她一面,这大半年间,儿臣真的很想念皇额娘,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求皇阿玛应允,否则儿臣无论如何都不安心。”
这一次,弘历没有说话,因为弘时这个要求并不过份,若他连这也反对,那么恰好给弘时反唇相讥的理由,说他刻意刁难,从而给胤禛留下一个斤斤计较,存心阻挠的印象。
身为皇子,行事说话皆要讲究一个度,尤其是在御前说话时,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都要想过又想,不可有任何轻率马虎,否则很容易被人揪到错处。
“皇阿玛”三个字注定了胤禛对于他们而言,先是君,然后才是父,哪怕父子感情再好,也不可忘了这个。
果然,这一次胤禛没有再说什么,稍一犹豫便道:“好,朕允你所求!”
弘时闻言,连忙磕头,“谢皇阿玛恩典!”
见他还举着圣旨,胤禛道:“圣旨已下,断无收回之理,从今日起,你就是定亲王,休整几日后,朕会指派差事给你,好生做事,千万不要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明白吗?”
弘时低头,肃然道:“曾经犯过的错,儿臣绝不会再犯,否则儿臣必当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