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弘时居然叫自己闭嘴,那拉氏身子微微颤抖,这辈子还没人叫她闭嘴过,想不到这第一次居然应在了弘时身上。
小宁子在耳边小声道:“主子,二阿哥现在情绪这么激动,您说什么只怕都听不入耳,而且你逼得太紧,只会让二阿哥更加抗拒,依奴才之见,还是先不要说了,待过两天二阿哥情绪稳定了之后再劝。”
“也只能这样了。”那拉氏无奈地点点头,转而对放下双手的弘时道:“你不愿听就算了,皇额娘不逼你。”见弘时不说话,她又道:“说了这么久,你也饿了,先去用晚膳,有什么话等你心平气和了再说。”
“不必了,我吃不下!”弘时抛下这一句冰冷冷的话,再次去拉门,这一次没有任何人阻止,任由外头稀薄昏暗的天光照进暖阁中。下一刻,弘时的身子毫不犹豫地没入这将暗的天色中,远处,一群乌鸦飞过,振翅中有几根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落在弘时身后……
而在弘时走后,那拉氏体内的力气像被人一瞬间抽尽一般,软软跌坐在地,小宁子费了好大劲才将她扶到椅中,劝慰道:“主子您别太担心,二阿哥一向听您的话,现在这样,只是一时激动,过个一两天就没事了。刚才二阿哥那些话,您莫往心里去,那只是一些气话罢了。”
见那拉氏不说话,他又出去让杜鹃赶紧沏盏茶来,然后亲自递给那拉氏,小声道:“主子喝盏茶定定神,奴才已经让人去准备晚膳了,很快便能用了。”
那拉氏不言声,接过茶盏慢慢抿着,待得将一盏茶差不多喝尽时,方才低低道:“这次的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去,弘时……”提到弘时,那拉氏神色变得极为复杂,遥遥望着连最后一丝霞光也散去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会的,上次索绰罗佳陌的事,二阿哥都没怪您,何况是这次,那些话,就算奴才听着也知道是无稽之谈,更不要说二阿哥了。”
小宁子的话令那拉氏嘴角弯了一下,摇头道:“论心思,弘时可是远远不及你。”不等小宁子说话,那拉氏叹声道:“武则天……傀儡……这一次,钮祜禄氏的花招可是耍得一点都不含糊,恰好戳中了弘时的死穴,否则若仅仅只是叶氏的事,本宫还真不放在眼中。”
弘时这个样子令那拉氏很是不安,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为了你。”
“是吗?那皇额娘您就不想成为武则天那样,君临天下,成为大清的统治者吗?或者让儿臣当上皇帝后处处听您的话,做你手里的一具傀儡。千万别告诉儿臣说皇额娘您不喜欢权力,儿臣是您抚养长大的,少说也跟了你二十年,对皇额娘多少也有些了解,您热衷于权力,热衷于权势!”
那拉氏怔怔看着弘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色已是惨白一片,颤声道:“你……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你可知这些话被人听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与皇额娘都会死,死在你这句话下。”
弘历面无表情地道:“儿臣知道,但儿臣还是要问个清楚,请皇额娘回答。”
那拉氏努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恐惧与慌意后,摇头道:“没有,本宫绝对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真的没有吗?”弘时根本不信那拉氏的话,低头道:“既然没有,那为何皇额娘的手变得这么凉,为什么?”
那拉氏像被火烧一样,下意识地收回手,然很快便后悔了,这样做岂非是显得自己心虚吗,可手已经收回来了,再后悔也无用,只能道:“弘时,这些话委实太过荒唐了,你究竟是听谁说的?”
“你不必管,我只知道我唤了二十年的皇额娘,原来一直在利用我,一直在拿我当棋子,当棋局结束时,我这颗棋子立刻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扔掉,连看都不看一眼,皇额娘,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弘时字字句句,犹如刀一样戳在那拉氏心中,将更多的荒乱害怕剖开来,令她一张脸惨白的犹如死人一般,寻不到一丝血色。
“本宫都说过了,那是有人刻意想要离间我们母子,皇额娘就算拿天下人当棋子,也绝对不会拿你当棋子,更不会将你当成弃子,因为你是皇额娘此生最亲的人,弘时……”想要再去握弘时的手,可是这一次,弘时再没有给她机会,任由她双手沉沦在冰块融化时所散发的冷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