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是谁。
好不容易将人哄住送走,整个寝殿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
其实景西音所言,何尝不是她之前的想法。
她想过她的夫君,不需要太高的名望,太多的家产,只需要对她一个人好就可以了。
她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和和美美的,财迷油盐酱醋的过一辈子。
偶尔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争吵,可是吵过以后,她们还是会如之前那般,恩爱如初,他会被背着她,看遍世间的风光,最后老死在他们初见的地方。
可是这一切,全部破灭了。
自她懂事后,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和她相敬如宾的丈夫,她会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家宅,他只需要她,这便足够了。
姜曦禾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可是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又变了。
或许是南暄意对她太好了,好到让她想要奢求其他的东西。
她慢慢的握住了手边的一只簪子,没有注意,一下子就戳破了她的皮肉。
血自尖端溢了出来,不一会儿便染红了整个手掌。
“太子妃。”婉儿着急的声音倏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她就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人一握,有些温热,“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曦禾低了头,手指微微蜷起:“没事,上些药就好,别和太子说。”
“如今太子日理万机,这些小事,你们就别烦了他了。”姜曦禾说,任由婉儿给她上了药,用纱布包了起来,“替我梳妆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散乱的发髻。
铜镜中的人儿,白白净净的一张脸,有些嫩,透着病态的苍白。
眉眼似乎含了霜雪,清清淡淡的,和浅浅一点都不像。
“太子妃要出去吗?”婉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啊,卧床这么久,想出去走走。”姜曦禾扬唇一笑,唇角有些牵动,可是眸子中,却无半分笑意,就连一点潋滟的水光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片死寂的气息。
她连忙闭了眼,努力的想要对着铜镜笑,可是在如何努力,眉眼间毫无波澜。
或许是因为那段噩梦还没有过去吧!姜曦禾想。
“用这只吧。”姜曦禾将刚刚戳破她皮肉的那只簪子递了去。
很快婉儿便替她挽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姜曦禾摸了摸发髻上的簪子,有些湿润,想来是刚才被她的血给沾染了上了。
她收了手,从铜镜前起身。
“太子妃想去哪里?”婉儿问道。
“随意走走。”姜曦禾道,“婉儿,你就别跟着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婉儿愣住,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般话来。
等她再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经不在了。
婉儿知道她身子不好,便立马跑了出去,就算找不到她,也要给太子说一声啊。
不过也想着姜曦禾身子骨弱,应该走不远的,可当她追出去,院子中除了宫人,便只有宫人。
婉儿急的有些跳脚,她也明白自己可能找不到太子妃了,便只好去寻了太子身边的侍卫。
042旧景
夜色深沉。
姜曦禾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团炙热的东西给包围住了。
她抬眼懵懵懂懂的看去,就看见一张清雅俊秀的脸,轮廓柔和,从后面拥住了她。
是南暄意。
他还没睡,手脚冰冷,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
姜曦禾摸了摸,便自发的拱进了他怀中,将自个暖暖的身子,贴了上去。
南暄意心满意足的抱着她:“你终于醒了。”
她的嗓子还有些,是以没有回答,而是闭了眼,重新又睡了过去。
南暄意揉了揉她的头,知道她还有些累,也没有闹她,抱着她也睡了过去。
原本应该是一夜好梦的,可是偏偏却是另一番的光景。
还是以前的做的那场梦。
却又和以往不同。
梦中,那人一次又一次的折断了她所有的羽翼,从玉欢到长沂,从玉楼到长生,她的兄长,她的家国,全部被他踏在了脚下。
她被他囚禁在一处不见天日的屋子里,照顾她的只有一个侍女,那个侍女就是婉儿,他夜夜都会过来的,不过因为她身子弱,就算是在他的身下承欢了数年,也一直未有子嗣,直到那一日。
其实她原本是欢喜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孩子的父亲,她却再也欢喜不起来。
如果她腹中的孩子的骨血不是他的该有多好。
后来浅浅来了,他杀了浅浅,她便杀了他。
可是那年那月,扬州烟雨里,到底是谁错付了谁的一生。
在后面画面一转,她似乎又回到了那年的扬州桥头。
她遇见了陆子安。
芳心暗动。
可那又如何……陆子安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浅浅……
夜风起,床顶的同心结随着风摆动着。
她蓦然就睁了眼。
枕边人的呼吸声犹然在耳。
一声声的,在耳边的响起。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稍微远离了一些距离。
可是那人长臂一捞,整个人又再次贴了上来,两人相缠,孟不离焦。
那些梦……是真的吗?
天气一日一日的闷热起来。
姜卿浅看着前方的城门,进了这里便是燕朝了。
她终于又一次重新站在了这里,站在了燕朝的土地上。
南暄意我回来了,你还记得我吗?
“浅浅。”陆子安走上了前,递过来了一个水囊,“天热,你多少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