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入梦

我心匪石 清酒 3594 字 2024-04-21

她抬手将一头的长发散了下来,衬的这张脸更加苍白毫无血色。

宫女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姑娘,您实在是没有必要在和陛下置气了,奴婢看得出陛下是真心疼您的,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宫女哪里懂得这些,只是很懵懂的看着姜曦禾,后者缓缓一笑,闭眼躺在了床榻上。

床顶上,吊着一个同心结。

红艳艳的。

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东西。

没过多久,一直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身明黄色衣裳的男子提步走了进来,眉目清俊,如玉生辉。

宫女见了,忙不迭的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今儿姑娘的身子如何?药和饭可按时吃了?”南暄意走到床边坐下后,才温声询问道。

“姑娘一切安好,陛下勿念。”

南暄意颔首,脱了衣裳和鞋袜,紧挨着她睡了下去,一转身,想念了多年的人,便唾手可得,纵然手段并不光彩,可心中还是满满的都是满足。

他想,他们的未来还很长,长到他有足够的信心,去融化她心中的坚硬。

他还想,他们以后或许还能有几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他会当一个好父亲,也会将大燕的大好河山,悉数捧到他们的面前。

光是这般想着,南暄意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的喷薄的情感,他伸手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低头亲了上去。

可是在他刚刚碰到她眼皮子的时候,原本一直沉睡的人儿,倏然睁了眼。

眼中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南暄意的动作一僵,顿时就让她找到机会,一把将南暄意推了出去。

南暄意也没防备,还真的让她将他连人带被的一下子滚下了床榻,重重的跌在了地面上。

“陛下!”宫女大惊,紧张的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却被南暄意看也不看的直接挥开。

“曦禾。”南暄意无奈的重新站了起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身子不好,不宜动怒。”

“出去。”她也跟着坐了起来,指向了门外。

南暄意叹了一口气,刚张开口,就听见大门传来啪嗒的一声,接着一个女子强势的闯了进来。

来人身着绯色的衣裳,凤冠加身,衬得那张脸更加明艳的不可方物。

她是提这剑来的。

气势汹汹。

可是这张脸,也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模样。

她的妹妹,姜卿浅。

再后来,就是她倒在了南暄意的怀中。

在意识模糊之前,她恍惚又看见了江南的烟水。

当年临安,石桥之上,你一袭青衫,撑了一柄油纸伞,款款而来,烟雨都成了你的陪衬,我在看见的那一霎,天地俱静,唯你能入吾心。

至此之后,再难忘却。

一眼惊鸿,赔上的就是一生。

也记得那年烟雨中,你曾对我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寒气袭来,如潮水一般极快的就裹住了她的肌肤,梦中的痛意,连同着屋里的冷意,一下子就让睁开了眼。

率先入眼的是床顶红艳艳的同心结,它就那般坠在那,像极曾经的那个地方。

倏然之间,她的全身都侵染上了冷汗。

026入梦

天色越来越亮。

市集之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姜曦禾拿起了放置在一旁的幕离:“天色不早,妹妹要先告辞了。”

“也是,皇妹偷溜出宫,自然不能被人发现。”姜孟希慢悠悠的端着茶盏喝了一口,整个人悠闲惬意的不得了。

姜曦禾将幕离带上:“此处茶水的确不错,三皇兄若是喜欢,不妨多欣赏一会儿,免得日后,就再也欣赏不了,这么好喝的茶水了。”

“借皇妹吉言,皇兄我一定会好好地赏遍京城的风貌,到时候还望皇妹,不要吝啬作陪。”

“这是一定的。”

长沂亲自将姜曦禾送了出去。

临走时,姜曦禾道:“记得派人好好的跟着他。”

“是。”

回到了宫中后,玉欢和婉儿依旧守在门口。

姜曦禾从窗子口翻了进来,刚想整理整理,便叫两人进来,却突然觉得头晕目眩,天旋地转的。

一缕十分甜腻的香,便在此刻飘了进来,钻进了她的鼻翼之中,还有一阵阵的梵音,伴着木鱼和佛鼓声。

声声入耳,声声入心。

她的头,痛得厉害。

她跌跌撞撞的朝内室跑了去。

还未进床榻,整个人便觉得脚下一软,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还是大楚的公主,她也还在大楚的皇宫。

只是皇宫中,却是一片血流成河。

那时,她刚刚过完十八的生辰,是在大雪纷飞的冬日。

大燕的军队,却攻进了临安。

她养在深闺十八年,娇宠着长大,从来都只识风月。

皇宫于她而言,虽是囚笼,却也是最温暖的地方。

如今见了这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景象,好像往日的欢声笑语尽皆从耳旁掠过,这十八年来的日子,不过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她扶着朱红的宫墙,干呕了几下,她努力抚下心中所有翻腾的情绪,这才抬眼看向这个巍峨的皇宫大院,看着这斑斑血迹。

眼中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

不可以,她不可以倒在这里。

就算死,也该是死在她的父皇母后的身边,作为一国的公主,带着尊荣去赴死。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她扶着墙,坚定地,刻不容缓的,朝着金銮殿跑去。

金銮殿是在前朝。

也是两军交战最厉害的地方。

姜曦禾一路过去,脚下踩得踏的都是尸体,一双素白的鞋履已经沾满了血,就连裙摆的边缘上都不能摆脱。

耳旁是一片簌簌而过的风声,混着浑浊的血腥味。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金銮殿。

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金銮殿还是从前的金銮殿,巍峨大气,带着无上的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