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她不可以倒在这里。
就算死,也该是死在她的父皇母后的身边,作为一国的公主,带着尊荣去赴死。
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她扶着墙,坚定地,刻不容缓的,朝着金銮殿跑去。
金銮殿是在前朝。
也是两军交战最厉害的地方。
姜曦禾一路过去,脚下踩得踏的都是尸体,一双素白的鞋履已经沾满了血,就连裙摆的边缘上都不能摆脱。
耳旁是一片簌簌而过的风声,混着浑浊的血腥味。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金銮殿。
踏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金銮殿还是从前的金銮殿,巍峨大气,带着无上的肃穆。
可是记忆中的金銮殿,却不会如今日般,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一路跑过来,发髻早已凌乱,朱钗掉在发髻上,钗子上用鎏金雕刻的蝴蝶,摇摇欲坠,好似马上就要翩翩而起。
她有些烦躁的一把抓起那只朱钗,就扔了出去。
朱钗应声而断,孱弱的翅膀折断,落在了一片血泊中,孱弱至极。
可是她却没有空理会这些,在这一片尸体中,她发了疯似的再找她的母亲。
金銮殿中的尸体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姜曦禾根本找不到她母后的半分影子。
她难受的蹲在了一众尸首中,膝下是潺潺而过的鲜血,将她素白的衣裳染得血红。
咯吱。
沉重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身子一僵,倏然回身。
只见两道修长的人影,逆光而站,皆身着一身冰凉的铠甲。
就算光晕模糊了他们的面容,可她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她摇摇欲晃的站了起来,拼命地往后退去。
可是身后也是重重的尸首,她又能褪到哪里去。
脚下一个不慎,姜曦禾就踩了一个空,整个人仰面就朝殿前的台阶磕去。
来人目光微闪,下意识的就飞过去将人接住,牢牢地抱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身。
柔软而熟悉。
他的冷冰冰的看向她。她
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究还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当她的身子贴上那冰凉的铠甲的一刻,似乎心中的最后一根弦倏然崩断。
她一把就想将男子用力给推开,可是不论她怎么挣扎,那条手臂,就是这般牢牢地固定在她的腰身上,可就是在这般挣扎的过程中,她的衣裳一不小的就挂上了男子铠甲外比较坚硬的地方,衣裳一下子就撕裂开了些,露出了莹白如玉的香肩,还有生来肩上便自带的胎记。
她看着他的目光从不可置信到欣喜若狂,明明只是一瞬间的转变,可还是让她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欣喜背后的欲望。
那般强烈,强烈到她看见了天边的夕阳如血,弥漫了整个天际,妖冶的血浪从地缝中扑卷而上,那是地狱,是无边的绝望。
那人,名唤南暄意。
018旧梦
日光倾城。
佛像上的金光,浅浅的晕染在脸上,在他的眉眼。
那是她,从未见过得安宁祥和。
烧完香出来,南暄意便携了她往后院走去。
长安寺的后院,种满了桃花。
遥遥看过去,实在是夺目的紧。
长得这般大,这也是她第一次得见如此繁茂的桃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可南暄意刚想带着姜曦禾走进去,朝暮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附耳和南暄意说了什么,他一脸凝重转头看了空空的山头好一会儿,才转头和姜曦禾说:“我去处理些事情,你别跑远了,记得带侍女。”
“若是累了,就去后院的厢房休息。”
姜曦禾乖巧的应了声:“你去吧,我就在桃林中散散步。”
南暄意对着她还是挺放心,有交代了几句,才和朝暮疾步离开。
这次出来她带的是玉欢。
进了桃林之后,姜曦禾也无心欣赏。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喜欢风花雪月的人,让她赏花,倒还不如去榻上睡上一会儿。
于是进来之后,姜曦禾便找了一石桌,趴在上面直接就睡了过去。
玉欢担心姜曦禾着凉,本想提醒两句,但是见着她已经睡下,终于还是将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默默地守在了一边。
天气渐渐转凉。
趴在石桌上的人儿,终于是醒了过来,她有些发冷的裹了裹身上的衣裳。
“玉欢,殿下可来了?”姜曦禾坐在石椅上问道。
玉欢摇头:“未曾,殿下你起来走一会儿吧,天凉,您别又病着了。”
“无碍。”姜曦禾挥挥手,觉得有些发困。
“在困您也不能在这里睡,万一又病着可怎么办?”玉欢有些焦急,刚准备在劝,就感觉自己颈子一痛,整个人便倏然倒下。
姜曦禾移了移眼,只当做没有看见,依旧坐的四平八稳,岿然不动。
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地从她的身边走了上来,绯色的衣裳,如墨的长发,还有一双妩媚多情的凤眼。
带着瑰丽之色。
姜曦禾看了眼,打了个呵欠:“三哥最近好像很闲?”
来人坐到了她的对面,丝毫也不介意石椅上的灰尘:“只是许久未见曦禾妹妹,特来相见。”
此人便是楚朝的三皇子,姜孟希。
以前尚在楚朝的时候,姜孟希和姜淮晋争夺东宫储君之位,便争热火朝天的,如今他这般不声不吭的来了燕朝,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多日未见,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姜孟希笑容不改。
他有这般愿意和她搭讪的时间,可她不见得愿意。
姜曦禾恹恹的,纤长的手扣在桌面:“三哥,你是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你这丫头还是这般不讨喜,浅浅就要比你乖巧多了。”姜孟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