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暄意的贴身侍卫,名唤朝暮。
她走过去,刚开口:“麻烦……”
就看见朝暮已经将她门前的紧闭的大门给推开:“殿下说了,若是太子妃了属下们不必拦着,白鹤院也是您的院子,这东宫任何地方,您不必通传,都可以去的。”
“多谢。”姜曦禾跨过门栏走了进去。
书房中燃着青竹香,屋内却空无一人。
姜曦禾拎着食盒上前,将它摆在了书桌的一角,便绕过了一侧的屏风。
在内室中,有一人闭眼靠在榻上休憩。
柔柔的日光打进来,覆在他的脸上,褪去了一贯的冷淡疏离,显得清隽秀雅。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就像痴了般。
“在那傻站着做什么?”榻上睡着的人,不知何时睁了眼,正支着头看她。
姜曦禾倒也不扭捏,很爽快的就走了过去。
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是这个世间,最最亲密的人儿。
若夫妻之间,真的相敬如宾,恪守本分,那才是真的该担心。
可是……
直到姜曦禾整个人都被南暄意抱上榻,她才想起他们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亲昵?
好像是玉清那件事之后,又好像是她生病的时候。
她宽了外衫,安安静静的缩在他的怀中。
南暄意趁机偷了一个香:“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殿下何时竟然会开这些玩笑话了。”她有些小小的羞怯。
“好,我不说,陪我睡会儿。”南暄意将人又往怀里带了带,还用被褥将她裹住,“你身子不好,太医说了,要好好调养,平日绝不可在染上风寒。”
姜曦禾心下跳了跳,笑道:“其实哪有脆弱,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南暄意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摸了她的头发。
上辈子,他带兵踏进临安,将她捉回来的时候,她也生病了。
昏迷了半月之久,久到她以为这辈子她都不会醒了,久到他以为这辈子大抵他便是如此了,可她却醒了。
身子骨虽然差,却也好了许多。
他想想啊,上辈子的时候,他错娶了姜卿浅,他也一直没有碰她,可是场面上的虚情假意却是错不了的,他欺骗了她,借用带她回门的探望楚帝的消息,将楚朝的城门打开,然后他带兵一路杀进了临安城杀进了皇宫。
那时候他想,既然老天让他选择江山,那他便顺应天命罢了。
谁知道,在横尸遍野的皇宫中,他又一次见到了她。
她还是如记忆中的一样。
他看着她如飞蛾扑火般的冲进了金銮殿。
可是,他们之间的却再也回不到最初。
因为之间相隔的是整整一座城的命。
所以,他将她强抢了回去。
用尽一切手段囚禁了她。
他想,既然上天在给了他机会,哪怕不折手段,他也不愿在孤身在地狱中沉沦。
若无你,纵使我坐拥天下山河又如何?
这一世,我不守社稷山河,我只守你百岁无忧。
013无忧
他的气息铺洒在她的脸上。
清如竹,香似兰。
缱绻以对。
姜曦禾何曾历经过人事,当即身子便僵在了床榻之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酥麻的触感从耳垂传来,一点一点的,撩动着她心底深处的那根弦。
她的手放开了被褥,一点点的攀上了他的肩膀,然后环住,不过她不敢太用力,只敢虚晃的换着,就好似她已经在水中浮沉,需要抓着一块木头,才能获救。
耳边传来他的低笑声,清冽如水,可姜曦禾还是听出愉悦之感。
她将头靠了过去,枕在他的胸膛上。
他搂过她香软的身子,有些灼热的手紧紧地搁在了她的腰间。
她不敢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子靠得这般近。
她已经紧张的就连呼吸都不算顺畅,只能小心翼翼的出着气,然后在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他。
看他的喉咙,到下颌,再到那双如冰雪般清冷的眸。
她从未想过,她今后的夫君,会是这般的人。
或许这一世,他都是她的夫君,又或许只是暂时的。
因为她不是明泽,她是明和,是楚朝的嫡长公主,那个传言中的病秧子。
只是她如今,却多了些小欢喜。
或许是欢喜他是个君子,或许是欢喜他冷淡后的小体贴,或许……只是单纯的因为他这个人而欢喜。
姜曦禾微微收紧了她换在他颈子上的手,安心的闭了眼。
呼吸渐渐绵长趋于平缓。
黑暗中,男子睁了眼。
他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了下来,捂进了被褥里后,低头与她额头相抵,渐渐地从她的眉骨位置吻下,最终挺在了她的嘴角边:“曦禾,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
“不过没关系,这辈子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长到他有一生的时间,去弥补他前生的过错。
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倾心。
那年春风又绿江南岸,他扮成游侠,去了那个传言中烟雨多情的地方。
本是为了查探一件辛秘,却不承想遇见了她。
当年扬州,石拱桥头,细雨朦胧,他泛舟湖上,从桥底经过,一抬眼就瞧见了执着青伞,穿着素色的衣裳,裙袂翩翩,盈盈而立的她。
那年她不过十四,脸蛋尚未完全长开,可眉眼间那浅浅的欢喜,却教他一眼沉沦至今。
天地俱静,唯你能入吾心。
至此之后,也方知什么叫,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再后来他夜探楚朝皇宫又遇见了她……只不过前生的时候,他将她误认成姜卿浅,没人知道当他满心欢喜掀开红盖头的那一霎,看见不是她的时候,他有多难过。
虽然她们长得一般别无二致,可他还是能一眼就将她们认出来。
他的曦禾,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是上天赐给他的,独一无二的瑰宝。
他的,一个人。
清晨醒来的时候,床榻上早就空空如也。
姜曦禾伸手摸过去,床榻余温早就不复,已经带上了几分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