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61章

“为师如此招摇,便是为了引人耳目。”他微微颔首,压低了声音:“将来若有人疑心于你,便可告知你与为师一道,以此洗脱嫌疑。”

宁樱:“……”

008:【师尊这波操作,可以的!】

宵禁前的大街上行人稀少,苏瑾清早已探查好地图,从镇抚司南大门入守卫最少。而镇抚司百户每三个时辰换防一次,下一批抵达时必定察觉异样。

所以,他们今夜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

偌大一个灵舒阁,本来由无数间房组成,但机关布局众多。楼阁之中,起初还前路分明,而他们上了几层楼后,竟发现走廊的走向变得愈加曲折迷离。

不知疾行了多久,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前方终于明朗起来,是一间带着光的暗室。

越渐离在前面引路,石门开启,一股潮湿腐朽的味道迎面而来。苏瑾清心下一动,这个地方,未免太过眼熟了。

【……】连008都看出了有些不对。

不错。

这间内室,他们是来过的。

内室的壁上挂有画着梧桐的画像,还有难以分辨的图腾,因为生得怪异,所以刚才宁樱一直留心着。

……他们明明是沿着楼梯往上走,饶了这么大个圈子以后,竟回到了原处!

“这难道就是墨家的奇门遁甲之术。”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墙上纹路,顾容谨淡淡道:“锦衣卫前指挥使金大人师承墨家,一手建造了灵舒阁。”

“师父小心。”苏瑾清道,“这儿落入卫梓俞手中,四处都是陷阱。”

“公子!”正在此时,越渐离忽然出声唤道:“属下发现这儿有机关术!”

循声望去,越渐离所在的地方的确有一个隐秘的机关,但越渐离学的是霸道武功,所以才对这样的精妙机关束手无策。

掌心覆上去,苏瑾清运用了阴阳术。“砰——”的一声,机关竟已破解了。

沿着走廊向前,前方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精致的宫烛放置在桌案上,映着周遭的万卷藏书。远远望去,灯火通明,宛如帝国最大的藏书馆。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宁樱微微一拧眉。

“这是假的。”顾容谨忽然道。

其实苏瑾清也猜出来了,锦衣卫中多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的人,藏书阁这么重要之处的机关,绝不可能轻易破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间房间,其实只是诱饵。而若想要进入藏书阁,必须进这间房。

可若是他们出不去,仍旧会被锦衣卫发现!

阴阳术的反噬来得极快,尤其是在一具病弱的身体中。苏瑾清勉力咽下喉中的腥意,但已经来不及了。

绯红的血色从唇角浸出来,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顾容谨握住她的手腕,紧接着,一阵温和的内力缓缓传入。

防盗章,请等一下,或者补齐比例喔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冷得刺骨,烫得灼人。

他眼前最先浮现的,是父王兄长的死,还有昏君冷得发狠的神情。

那些尸位素餐的门阀士族控制御史台,陷害整个宁王府以巫蛊之术诅咒圣上。实则,自从父王逝去,府中所有人都变成了朝臣和昏君的案上鱼肉,谁又敢去诅咒皇帝!

朝野上下都迎合着圣意,变着方儿让皇帝惩治世子。

那个时候,只有一人站在了皇帝的对立面,听闻这个人,就是天子近旁的“宠臣”。皇帝暴虐多疑了这么些年,最后也栽在他的手里。

“如今时疫肆虐,无药可医。”他对皇帝上谏:“医官曾断言,世子的血可为药引,臣恳请陛下,网开一面。”

皇帝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放下折子,斜睨着眼道:“爱卿从前从未替谁求过情,今日为了这与你关系不善的世子,为何也破禁了?”

他微微顿了顿,淡声道:“但凡对陛下有益之事,臣不会隐瞒。”

云里雾里的,皇帝就准了这人的话,无非只是无权无势的世子而已。一只仰仗他的鼻息才能存活的蝼蚁,哪里值得他去注意呢。

但是宁王血脉得以保下一条命来,对那位进谏的少臣总归心怀感激。

顾元珏一直尾随,想赶上他的脚步。借着朦胧的光影,他的视野才终于清晰起来。

“先生,请留步!”

他走得很急,身着雪白的大氅,逆着光,墨黑的长发掩住清隽俊秀的脸庞。身子单有些薄,似乎随时都能融化掉。

穿过了冰凉的重重宫阙,顾元珏才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

气若游丝,淡如冰雪。

就是身负恶名的内阁之首,陛下身边的那位宠臣。

他正在派人向百姓分发时疫所用的兰芝草,听不见旁的声音。而在丞相府中,御史台告发丞相的文书堆积在桌案上,一叠又一叠,似是永远烧不尽的干烛。

这样的人,都不像是那个世人口诛笔伐、清君侧的奸相了。

紧接着,眼前所有的景象都在慢慢消失,又恢复成了顾宅的庭院。

只有一刻的记忆,却像是把什么都变得通透起来了一般。

为什么那个昏君忽然手下留情,为什么他能逃出金陵毫无阻拦。

“苏瑾清。”顾元珏还未完全转圜回来,浑身一僵,猝然开口:“你究竟在玩弄些什么?”

苏瑾清看了看他,默然不语。顾元珏这才发现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内息,强烈得像是要杀人。

“难道我得以活下来,是因仰仗苏丞相么?按照苏大人的性子,你不是应该斩草除根才对么。”细细回想起刚才不知何处而来的记忆,少年半信半疑,咬着牙问。

强烈的气息使得苏瑾清忍不住咳嗽几声,退了几步,握紧了身后的木梁,眸中却冷淡得连一丝颜色都没有。

“世子殿下,是我让陛下放了你。”她挪开了眼,“不过我这么做,只因为你还有用罢了。”

细碎的暮色悄悄落满她的脸颊,使冰雕一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殿下可细想,既然你的性命根本不重要,我又有什么理由置你于死地呢?”

一时间,冷意交织在空气中,两人都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