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据我那点浅薄的,对‘吉尔伽美什王’的了解,虽然有的时候的确不正大光明,而且还小肚鸡肠的要死,既傲慢又难伺候,活像一尊祖宗,”
少女一屁股坐了下来,脊背靠着床沿,也不在乎幼年的乌鲁克王会不会因为她这散漫的姿势而发难,什么情绪都不带地笑了笑,“……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情啊。”
“你还真敢说啊,杂修。”
人类御主那笃定的语气和放松的姿态,的确是让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生出了被冒犯的愠怒,但是……与此同时,那喜悦也是不可被忽略的——纵然如此,他还是尚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便拿着他的那双即使年幼也不失威严与风华的眼眸俯视着她。
“人类不是最擅长了吗?所谓重要的事物被不可敌对的力量毁灭殆尽之时、歇斯底里地哭喊,唾骂,宛如一条没有理智的疯犬,接着就是将自己的责任推脱。”
说到这里,他看着虽然面带一丝苦涩,但是总体表情平静的人类御主,十分不爽地咋舌,“……你这杂修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
人类御主反射弧漫长地撩起了自己低垂的眼皮,“就是,坏了啊。我虽然心痛欲绝,是会消沉一段时间,说不定还会事后很后悔地、这时却无法控制地对人乱发脾气——不过推脱责任是怎么回事?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内心也心知肚明是自己没有把东西放好的错吧?”
“哈?!”幼年的王不悦地瞪着她,“救世的人类居然是这么消极的心态吗?”
“……啊呀啊呀……您可不能因为事态脱离您的预料就感觉不快,所谓‘命运’不正是这样惊与喜并存的东西吗?再说要是事事都如你所料——就算是我这样的凡人都会觉得人生索然无味,更何况您?”
“哈、哈哈哈!你这是在讨好本王?”
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不太愿意承认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杂修,轻而易举地取悦了,“所谓王者,正是赏罚分明的存在——虽然你的确取悦了很难取悦的本王,但是之前蔑视本王的罪责可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就能逃脱的哟!”
“嗯——”
心态可以在极端之间无阻碍地转化的少女现在不仅一点也不暴躁老哥,还很佛系,甚至还有心情想吉尔伽美什·archer似乎是变成了lily就不太能“哈”地起来,要不要在将来某天迦勒底太吵的情况下灌哈哈队的成员每人一瓶返老还童的灵药。
“那么,我的惩罚是什么呢,伟大的吉尔伽美什王?”
“——!”
不能说因为和这个杂修待着一块愉悦地过了头,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的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表情微妙地一滞,“……啰嗦!所谓惩罚,自然也是包括罪人等待刑法降临之前那段惴惴不安的时间的!”
“是,是——”
对英雄王的难搞心知肚明的人类御主,现在明显地觉察到了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是一个和成年体比好相处地多的暴娇;要是对上的是成年体,她自然是拼了命也要和对方肛上,但是和小孩子——看样子还不同于那个披着幼体皮的幼吉尔,是真正的精神状态幼龄化了啊——过不去,也显得她……太没肚量啦。
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虚弱感,人类御主打算等药效过去了再找这个当事人金皮卡算账。
她掸了掸身上的羽毛碎屑,站起了身:“……您感冒了吧,您知道自己烧了多少度吗?”
“……”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跳回了床上,站着继续俯视人类御主,“250度吧。”
人类御主:“……您说的是摄氏度还是华氏度?”
“当然是温度哪个高就是哪个啊。”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抿了抿唇,“一向强健的本王之所以会变得如此虚弱,怎么想都是你这杂修的错!”
虚弱?
“……”人类御主,“……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250华氏度相当于121摄氏度,而250摄氏度……无论哪个放在人体上,那个人都可以直接升天了好吧?
只想找一个地方躺着好好悼念一下自己的手办的人类御主看了看活像家暴现场的房间,想想为了节约资源,迦勒底内并没有多出来的有着柔软床铺的房间:“我带您去我的房间吧。”
“!?”
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连忙按捺下来扬起的嘴角,“——本王就知道你果然妄图指染本王的玉体!”
人类御主:……妈|的这打扰人谈恋爱的智障ky王:)
意外的,面对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棘手。
房间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屑状的枕头填充物,也不知到底是被打烂还是因为摔在地上所以稀碎的昂贵矿物装饰物。
当然,虽然现场看起来十分的糟糕,但是总比面对一个暴怒的吉尔伽美什·archer,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就被各式各样的兵器扎成刺猬,人类御主现在还是能和顶着病弱debuff的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打得平分秋色的——说实话,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用令咒召唤其他从者来救场的准备了、或者说,更加彻底决绝一点。
大脑对飞速从空中划过来的天之锁链的轨迹进行分析,与此同时,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凭借着危机感躲过了攻击,但是稍稍往回收的锁链却没能躲开,在脸上划出了一道不浅的口子,一簇艳色的血花溅在了金属材质的锁链上。
“——”
人类御主瞪着一双死鱼眼:“之前算我错了好不好?英雄王陛下?贱民知错了哦?杂修知错了哦?冒犯王之威严真的是对不起了哦?”
用着棒读的语气这般说着,她的理智上知道应该好声好气地给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顺毛,但是感情上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怼他。
“——”
按理说,使用天之锁链进行攻击的,不论是幼吉尔,是吉尔伽美什·archer,还是现在的lily,都是在攻击完就任由锁链灵子化的那种,之前的对战模式也是这样的。但是这一次,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却收回了攻击的天之锁链,并捏着其中的一条。
“原来,”
因为怒火绷得笔直的小脸上突然绽出了一个冷笑,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用他那双赤红的眼瞳直直地注视着皮笑肉不笑的人类御主,“你这杂修的血也是红的啊?”
“?”
人类御主还没有搞清楚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与之前朝着四肢的截然不同的、目标为她的心脏的攻击,让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在尽是杂物碎屑的地上堪堪狼狈的滚了一圈才躲开。
“你干什么啊!”
死里逃生的人类御主没有懵逼多少时间,很快地回过神了,盯着一头的羽毛对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怒目而已,“你有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啊吉尔伽美什!?你要杀我?!”
很难说人类御主现在究竟是被自己统一战线的从者差点杀掉如此恼怒,还是因为吉尔伽美什·archer之前不断的过分行为积累之下才爆发,或许也是因为他体型的幼化放大了她的胆子。
总之,无数次在特异点和死亡擦肩而过的人类御主刚刚感觉到自己是真的被冰凉的死神牵起了手,要不是她躲得快,现在就要不可置信地看人生最后的走马灯了。
——在特异点和不同的高危敌人对战九死一生,最后在即将成功拯救人理的时候被自己的从者捅了刀子?
简直可笑!
因为太过愤懑,少女反而狰狞地笑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站在床上的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那可是心脏的位置啊!”
“哈!”
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露出了一个十分嘲讽的神情——他的尚且还带着点婴儿肥的秀丽脸庞做出这幅表情,自然也是带着一种别然不同的可爱迷人,使人不自禁地沉迷,放宽对他的要求——当然这些人里并不包括身为他的情敌的,刚才还差点真的被他干掉的人类御主。
“你这人类,”
他因为病色而泛白的唇瓣,宛如被霜雨吻过的粉色蔷薇,却咧着一个恶劣而又高高在上的弧度;金色的眼睫沾着、微不可觉的湿润的光,有着扑朔之间恍若是阳光的眷顾从而长久地如同蝴蝶一般停留在花苞上的美,“居然也会有心吗?”
“……?——你!!?”
仔细盯着他的脸看的人类御主一愣。
她自然是发现了他的表情变化的——但那是吉尔伽美什·archer所不可能有的表情,原先愤怒的情绪被一种巨大的、翻江倒海而来的茫然和不知所措所淹没了。而她突兀的停顿立刻就被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所捕捉到了。
“——你看到什么了?”
像是突然被人抢走了骨头的幼犬,吉尔伽美什·archer·lily在一瞬间露出了凶狠的神色,但是他的身上好歹存留了些王者的秉性,尚且没有因为身体年龄的缩水而完全消失不见,因此很快,那外露的凶狠便被居高临下的傲慢取而代之了,带着深深的威胁。
“这……”
绯色的色彩不止是眼瞳的颜色吧?对吧!但是这是什么鬼啊!怎么可能啦?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过来的刹那,气氛就没有那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