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皱着眉的莫德雷德,沉默不语的崔斯坦,满脸嘲讽厌恶的阿格规文,任由自己浸润在阴影里的兰斯洛特·saber,以及,正在看着自己的亚瑟·潘德拉贡。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与堕怠感,焦虑感,暴躁感,绝望感共同啃噬着她的,还有胃部的炙烧感,少女却仿若未闻,只是悲戚又神经质地笑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哈哈,哈……抱歉……哈哈哈,有我这样的aster,你们也觉得很恶心吧?‘人类居然要由这种家伙来拯救’什么的,基本上就等于要完、没救了对吧?”
“但是,对不起哦,我就是这么没用还扶不起的,就喜欢自欺欺人的家伙啦,”
仿佛笑到脱力,少女全身都在颤抖着,“你们觉得绝望也是肯定又没有办法的事情啦,因为我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就是这么恶心人的丑陋存在啊,哈哈,哈哈……对不起哦,亚瑟王阁下,还麻烦你从异世界大老远地跑过来——”
黑发少女的左手借力一般地摁着自己的胃,右手则是托着自己歪着的头:“其实你是幸运e吧?……不不不,我觉得你的幸运一定都已经要跌破字母表了啊!啊啊,真的啊,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倒霉的家伙吗?呼呼……生前是戎马一生的英雄,死后却遭遇到了我?嗯??我都要替你感到悲伤了啊,呵呵,哈哈哈!……”
她笑着。
脸上展现出笑的表情,嘴唇中发出笑声,唯有眼睛,这灵魂的窗扉无情地背叛了她,流露出了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感情,痛苦不已地流淌着眼泪。
“……喂!……”
人类御主明显不对劲的状况让莫德雷德很是不(担)顺(心)眼。但是还没有等她在“用暴力直接把这个被没用地被药水迷晕了脑袋的家伙敲醒”还是“先把这个家伙直接敲晕,然后等她好了之后再日后算账”中纠结出一个选择,一个人就先于她大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为什么,要如此地鄙薄着自己呢?……”
如此叹息着,亚瑟·潘德拉贡已然走到了人类御主的面前,语气陡然一转,“要是你以为,我会这么说——那就大错特错了。”
“……唔!”
如同一只面对着天敌而竖起了全身上下的刺的刺猬,一点儿也没有正常状态下的顺和的人类御主,警惕地瞪视着所有人——当然也包括亚瑟。
“您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特意呼唤着我,”亚瑟斥责着人类御主,目光中又有着少女无法辨别的色彩,“难道不正是希冀着我能审判您——现在摆出这么一副姿态,又有何用呢?”
“……!”
的确是渴望着被有着正确判断的存在,摆脱现在这幅泥沼一般地,只会将自控力极差的她越拖越深的现状,但是这么被亚瑟一语道破,人类御主还是感到了些许的难堪。却无法反驳,她只能默默地咬着牙:“——我不是——”
“那难道您能否认吗?”
“!”
身为“骑士王”而被少女期待着的,又因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而被她无端地疏远着的亚瑟·潘德拉贡,一直以来,在她的面前都是一副理想的王子殿下的模样,而如今,却如他原本的身份——一国之王——那样严肃地训斥着。
因为爱之魔药而变得极端脆弱(精神),说是恋爱脑或是玻璃心都可以的少女,现在失去了所有身为“拯救人理的最后希望”所锻炼出来的一切本领,在那威严气场的逼迫下,若非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说不定会丢脸地呜咽出声。
“……我曾经参加圣杯战争的时候,我陷入了迷茫,思考着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过现在我已经不会如此了。并且,为了守护世界,为了守护你……我来到了这里。”
百分之五十防盗啦__“……唔……”
舌尖被轻柔又小心地吸允着,集聚逐渐汇聚,人类御主的瞳眸中倒映出那张兰斯洛特·berserker的面容。
一米九十一的,应该失去了理性的骑士,与一米六十九的,极力想要摒弃理性的少女,紧紧相拥。无悔的湖光刺入了漆黑骑士的身体,本来就不会过重的攻势被他的盔甲卡住,但受伤、流血、感到疼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然而他恍若屏蔽了一切的痛觉,不顾一切地揽着怀中保护着的人的腰,低下头亲吻着她。
“兰——唔、……!……”
触手碰到他的背后,就是粘稠的鲜血,迅速弥散在空中的熟悉而又令人厌恶的味道,让人类御主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更加的没有血色了。
她挣扎就要压下自己被动踮起的脚尖,想要先治疗一下兰斯洛特·berserker的伤势,但是他却只是因为她的挣扎,而配合地退后了一步——这其实是以退为进的一步,是以黑发少女便又跌进了骑士的怀中,这么一来一挪,他们二人的位置,也从从门口看、少女被骑士高大的身材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变动为了两人皆对着侧对着门口的圆桌们的位置。
鲜血仍旧在流淌,顺着黑色的、氤氲着不祥气息的盔甲滴答下淌着。
当然,这是兰斯洛特·berserker的无意之举,而非有意所为;这时,他的全心全意都在怀中之人身上。
“……”
兰斯洛特·saber将沾染着另一个自己的血液的剑拄在了地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握着剑柄,用力到发白的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他身后的圆桌们打破了那道结界,然而那两个人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那是容不得他人的任何干涉、别人也无法进入的,只有他们所在的世界。
“……嘁!”
莫德雷德忍了又忍,才忍住了自己向兰斯洛特——两个都包括——发动宝具的冲动,灿然辉耀的王剑被她发泄一般地握着,剑尖带着锐利的剑气扫过墙壁,划出了深深的沟壑,差点砍到站在墙边、方才才和她停战的崔斯坦。
绯红色艳丽头发的弓兵安静地站在原地,似乎并不在意自己险些被波及。估计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双被眼皮遮掩的金色眼珠里汹涌得是怎么样的情感了吧?
“——”
啊啊,真是,失策。
被誉为“不知伤痛的铁剑”的阿格规文看起来依旧十分冷静。但他明白自己差点笑出来——纯粹是被恶心到了极点,所以反而令他想笑。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没有最恶心的事,只有更恶心的事啊?
“……”
亚瑟抿紧了嘴唇,碧绿色的眼眸看起来仿佛是被突然降临的严冬冰封的瑰丽湖泊。
而不管是紫色蜷曲长发的狂战士,还是黑色蓬松头发的人类御主,眼中只有拥抱着的彼此,再容不下第三个人了。
——被亲吻着。
这是人类御主现在所能明确认知到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