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晏音书在认尸过程中还算得上冷静,甚至在她见到代颖那张布满划痕面目全非的脸庞时,她也仍能憋着一口气,打起精神来仔细的去辨认代颖耳后的那颗黑痣是否存在。
确认了之后,她也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情绪,只是微微的红了眼眶,然后缓缓的点头确认道:“是我姐姐。”
凭心而论,喻柏舟很敬佩她。
晏音书虽然一直都是柔柔弱弱,就连说话声音也是轻声细语,好像稍微大点声就能吓到自己的样子。但是柔弱并不等于软弱,她用最快的速度消化掉了心中的悲伤,并以自己的方式去为她死去的姐姐寻找一个公平官方的交代,并没有刻意逃避现实,或是拒绝配合调查,从头到尾,她一直都是理智的像个旁观者。
然而在调查人员纷纷撤离场地,她才终于从地上捡起了“死者家属”的头衔,然后在黑夜里环抱着双膝就着夜风哭喊的声嘶力竭。
喻柏舟默默的坐在她身旁,用身体为晏音书挡住了些夜风。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内,属于喻柏舟的那辆骚包越野在此时此刻也收敛了嚣张气焰变的沉默起来,昏黄的车灯静静的洒在晏音书略显单薄的身体之上,虽然抵不上一个拥抱的温度,但也能让晏音书在这个冰冷的夏夜里找到一丝慰藉。
“其实我说谎了,”晏音书突然开口,“我说我对姐姐没有太多印象的那句话是假的”晏音书叹了口气,“我记着许多事”
喻柏舟转过头静静的听着。
“我小的时候,每天都会希望着姐姐可以帮我扎辫子,送我上学,可是她却总是冷冰冰的,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晏音书轻轻的说着。
“后来,我就想,是不是我的要求太高了,姐姐不喜欢,所以我就开始许愿,希望姐姐可以对我笑一笑,但是”晏音书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没有,一次都没有过。”
晏音书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但她说起姐姐的语气却还是温柔的:“我又退了一步,我只要姐姐能够看我一眼就好,就一眼就好,我想这样的话,老天爷应该就会实现我的心愿了吧”
晏音书笑了笑:“在我许下这个心愿的第二天,她就从我家搬出去了。”
晏音书自嘲般的笑了很久,抬起手搓了搓已经有些麻木的脸:“她那么爱美,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会偷偷化妆了,现在却被人划花了脸她大概会被气到变成厉鬼吧”
喻柏舟的身体僵了一下。
晏音书咬了咬嘴唇,力气大的甚至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悲伤之后后知后觉泛起的愤怒突然将她重重包围:“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划花她的脸为什么?代颖你告诉我,你大晚上的跑到这鬼地方来是不是找死?”
晏音书愤愤的朝着山谷大喊出声,到了后来便只剩下了无意义的“啊——”她攥紧了拳头,将眼中流不出来的悲愤全都从口中淋漓尽致的喊出。
而喻柏舟一直在默默的听着,把晏音书哭喊出的每一句质问都记到心里,然后重新问一遍自己。
他有驱鬼的本领,能够以血为誓,令世间魂灵听从于他,他本是好意,可是却办了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