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这么说?”空海并无惊诧。
“你罔顾摆在面前的证据,非要去听那妖猫之言,这不是中术是什么?”
“幻术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要用幻术去影响他人,必须建立在受术人有了某种真实情感的基础上,幻术不过将其放大而已,因此幻术中必有真实。”空海双掌合十,认真说道,“而反过来说,许多看上去的真事儿,有时也只是人为的一场幻术。”
白居易张嘴就欲反驳,可张合数次,最终只是喃喃。
“究竟什么是幻术?”
……
“究竟什么是幻术?”
齐子桓坐在西市一处桥头的柳树下,看着正在收拾竹架的卖艺人,笑着问道。
卖艺人瞥了他一眼,尽量客气地回答道:“幻术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样,看上去是满架子的西瓜,可瓜其实不是瓜。”
“所以,卖艺人也不一定是卖艺人?”齐子桓这话有些无理取闹。
“哈哈哈。”卖艺人先是爽朗一笑,然后拍拍肚子说道,“我也希望自己不是这么每日奔波也挣不到几个零散钱的卖艺人,可惜啊,我时常咕咕叫的肚子总是提醒我,我还就是。”
“那晚请你去饮宴,你又不去。”
“我后来想了想,我连一身干净的衣裳都没有,去了只能给公子丢人……所以还是决定不去啦。”
齐子桓不依不饶地揪住这个话题,说道:“你不是会幻术么,变出一身衣服就是了。”
“我这幻术没有公子想得那么厉害,就算变出一身衣裳也维持不了多久的。”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能将死人变活呢……”齐子桓一脸懵懂,异想天开地说着。
“呃……这个自然是不能的。”
齐子桓笑容越来越盛,眼睛都弯成两条缝。
“那,能将活人变死么?”
陈云樵疯了。
这是两天后传出的消息。
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说了现在长安城中有一只妖猫作怪,在一队金吾卫的围剿之下还连伤数人,甚至连金吾卫的首领陈云樵也被生生逼得家破人亡。
而皇宫深处,还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这只妖猫与先皇驾崩一事牵连很深,甚至有人怀疑以前的太子、现在的皇上突然中风瘫痪也是这只妖猫搞的鬼。
但皇家事总是不能公开宣扬的,因此迄今明面上也只有一个大诗人带着一个外国和尚在追查妖猫案,至于私底下究竟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就不得而知。
唯一看得见的,就是青龙寺的僧人和白云观的道士更多地出现在街上了。
……
白居易也有些疯了。
空海和尚想知道李白的诗背后的故事,于是白居易不顾自己已经不再是记录皇上每日举动的六品起居郎,竟偷偷带着他潜入了天子藏书楼。
这里有历年起居郎手写记录的文稿,这些也是将来编史最重要的一个依据。
白居易踏上滑动的轨梯,相当熟悉地在满壁书册中找到天宝十五年的那本记录,然后手舞足蹈地给空海讲述当年李白作诗的场景。
那是在天宝十五年春天,安史之乱尚未发生,大唐在玄宗治理下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
玄宗后宫佳丽三千,可他却将三千宠爱全放在杨贵妃一人身上。
在她生日那天,玄宗于花萼相辉楼为她举办生日宴,在太液池内注酒七千斤,在楼外种了牡丹十万株,万方来朝,宾客如云。
这场极尽奢华的宴会就叫做极乐之宴。
席间,玄宗命诗人李白为贵妃写一首诗。一辈子恃才傲物,笔下宁写苍生不写权贵的李白在见到杨玉环真容之后,写下了那首闻名天下的《清平调》,起首一句便是云想衣裳花想容……
“玄宗宠爱杨玉环,他甚至愿意拿一朝盛世去换取这个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白居易双臂挥舞着走来走去,状若癫狂,“多少次午夜梦回,我幻想着自己生活在玄宗的时代,我也走进了花萼相辉楼,我也看见了她……”
声音越来越低,这个诗才名声不逊于李白的前起居郎扶着书架,双眼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竟是痴了。
“李白一生写过多少首诗?”空海出言询问道。
白居易这才回过魂来,缓缓说道:“李白是诗仙,他写过的诗多得数不过来。”
“那黑猫假借春琴之口吟唱的,为何偏偏是这首《清平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