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终于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反问道:“看来齐公子可不仅仅是诗才出众啊……不知齐公子觉得那杯酒中有何物?”
“蛊。”齐子桓眼睛眯了起来,吐出一个字。
“蛊?那玉莲她?”白居易看人家跳舞半天,这会儿总算记得关心一下。
“我自小顽劣,不爱研读四书五经,反而喜欢一些杂学,诗词歌舞也好,巫蛊志怪也罢,都稍微有些涉猎。如果我没看错,那酒里头应该下了蛊虫。”齐子桓的瞎话是张嘴就来,“不过我看得出,却解不了,还需要大师出手才行。”
话至此,也由不得空海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能答应下来。
白居易当下也没有张扬,只是唤来老鸨说还未尽兴,要换个房间再饮一席,并点名让玉莲作陪。
他是胡玉楼的常客,虽然此时乱糟糟的一片,但老鸨掂了掂塞过来的银子,还是将他们带到一个偏僻的小厅。
玉莲随后也来到房间,精神尚有一些恍惚。
空海简单解释了几句就挥退奏乐伶人,只留下两名婢女在旁,接着取来笔墨,撩起玉莲的裙摆就在她白皙小腿上抄写起《般若心经》。
玉莲还未能接受自己中蛊的事实,只是她不过是伎院里的胡姬,哪怕就真是轻薄也不能反抗的。
当小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空海才用针尖刺破玉莲大脚趾,拿起一块早已让人取来的生肉接住滴下的鲜血。
鲜血入肉,立刻变成条条黑色蛆虫,不停扭动。
“这种蛊虫若不去除,几日后患者就会全身溃烂,然后内脏全被吃空,凄惨而亡。”空海将手中布满恶心蛊虫的肉块仍入炭火中,面向众人解释道,“所以只能用佛经将其逼到一处,再以生肉诱出。”
玉莲这才感到后怕,连连道谢。
空海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路过齐子桓时,顿了一顿。
“齐公子,你中过术么?”
黑猫还在肆虐。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顶上烛台、屏风附近、案几之下,又如闪电般在人群间穿梭。纷纷拔刀呼喝的金吾卫们或颈侧喷血或胸骨折断,躺倒哀嚎一地。
陈云樵脸侧也有三条血印,看上去正是被这黑猫所挠。
他乃世袭官职,其实从未赴过沙场,现在见到满屋子的鲜血和伤者已是惊惶至极,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就往家中奔去。
“明晚,我再去你家找你。”
黑色的身影留下这么句话,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
齐子桓眉头紧皱,他本以为这妖猫在胡玉楼大闹一场,正是好机会可以捉住了事,可没想到他还是远远低估了妖猫的幻术。
以前他也接触过靠幻觉杀人的,比如美姨。
可美姨还是得通过潭水传播,先附身在人体,才能进一步影响你的感知。
对于使用了破妄之术的齐子桓来说就很容易分辨了,那些被美姨附身的人们个个都是印堂发黑,怨气萦绕,光肉眼看上去都是一种丧丧的感觉。
而刚才他自进门开始,就一直留意厅中情况,发现众人都是干干净净,并没有被邪气入侵的迹象。
甚至就连后面进来的丽香,都只有手中端来的那杯酒中有些许蛊虫带来的邪气,而她本人则没有什么异常。
直到妖猫出现前夕,也就是烛火明灭的那一刻,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丝妖气,就只有一丝,而且迅速隐去,并没有扩散。
之后便是屏风画面变活,黑猫口吐人言的场景。
与目瞪口呆的大家不同,在这个时候齐子桓是相当无语的。他暗暗用了日耀镜观察,发现屏风后面连猫毛都没有!
仿佛身处电影院里,周围所有人都沉浸在曲折的剧情和精彩的画面中,而齐子桓由于取下了3d眼镜,一片模糊,啥也看不清。
就这么尴尬盯着空处片刻,就见到蜡烛一黑,一个惊慌起身的金吾卫生生用手指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没有附身、也没有外力,自己无端端将两个眼珠抠了出来,嚼碎,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