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学生家事,让大人见笑了。”亢青岩苦笑一声道:“我兄妹二人,原是被亢夫人秦氏自小收养的,原本亢夫人心善,待我兄妹不薄,日子也还算得上优渥。只是前年亢夫人得病仙逝后,家中一位徐姓的姨娘成了正房,徐姨娘或许是对我兄妹有什么成见。。。学生没什么本事,只有微薄廪米补贴用度,云秋身子骨弱,时常有些小病症,日子也就过得紧紧巴巴的。”
“嗯。。。亢公子。”
“何敢让大人称一句公子,学生表字厚垚。”亢青岩起身道。
“厚垚,本官也不和你兜圈子。”李沐地位高亢青岩太多,称呼表字正是亲近之意。
“现在朝廷颁布新《商法》,第一个反对的就是这泰丰行。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无意以权压人,解散泰丰商号,但我现在手上有杭州票号的储银一千万两,三个月的时间,就用你上次和我说的方法,用这一千万两储银做武器,击垮泰丰票!你敢不敢做?”李沐沉声说道。
“击垮泰丰行?”亢青岩有些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迟疑的开口道:“大人,学生可是。。。可是亢家人啊。”
“我知道。”李沐摆手道:“本官用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阻击泰丰票,也是战争,战场上,我李沐,从来就不怕任何人!”
“大人好气魄。”亢青岩真心赞道:“市井皆言我大明战神,自天启元年沈阳一战起,至今历经无数大小战阵,从无败绩,宵小授首,群贼震怖,现在看来,百姓所言不虚也。”
“厚垚,银钱战争和沙场厮杀最大的区别,就是双方将士,并没有什么士气可言,兵法韬略,实力对垒才是胜负的关键。”李沐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亢青岩身前,对他轻轻的道:“可是在西北地界上,我们根本预料不到,泰丰号到底有多厚的底。”
“简单啊。”亢青岩还没开口,一边的亢云秋忍不住插嘴道:“只要集中力量打开一个缺口,以杭州票号一呼百应的号召力,还怕没有其他富商大贾顺着缺口一拥而入吗?”
亢青云在西安府和李沐起了冲突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到了远在太原的亢老爷耳中,这下可把亢老爷吓得不轻。
在现有的三大晋商家族曹家,范家,亢家中,曹家家主曹三喜从一开始没打算和朝廷对着干,毕竟他的表兄曹允桢还是现任陕西巡抚,自打李沐巡牧九边以来,曹允桢就主动像李大人的船上靠拢,也就渐渐的成为了李党成员。
李沐在山西镇能如此快的收服晋兵,除了本身在军中的威望外,曹三喜这个商界大能也出力不少。现在就算李沐的《商法》让曹三喜每年对缴了一百万两的税银,但是冲着李沐这个善缘,曹三喜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剩下的范家和亢家,只有范家是铁了心要和李沐的《商法》杠到底了,用范老爷的话说,他李沐不是说法理是王道吗?他要是以权压人,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亢老爷则和范家的观点不同,奈何范家势力更胜一筹,只好低头被人牵着走,时间久了,自己也品出点味道来。李沐是何等人物,大明一品平章,太原郡公,总制七镇大军三十万,他要是跟你讲法,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他带兵打上门来不跟你讲法,你又能怎么样呢?
强权面前,律法算什么?这么多年商海沉浮的亢老爷实在是太懂官家的行事风格,总结起来,那都是套路啊。
原本的意思,亢老爷想让家中长子亢青云通过柳如是这个中间人,向李督师表达一下善意,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坚定反对《商法》的那一方。谁知道亢青云这逆子本性难改,现在长本事了,敢跟李督师争风吃醋了!
在亢老爷心中,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是注定要成为他的继承人的,从小到大也是溺爱万分。但是却不知是何原因,同为亢家少爷的亢青岩和妹妹亢云秋却沦落到连十晋纸钞都视若珍宝。
现在这亢青云捅了这么大篓子,亢老爷无论怎么样,都不得不拉下这个老脸,动身去一趟西安,去亲自向李沐赔个罪了。
西安城内的总制府上,亢青岩正有些焦急的看着主位上的李大公子,李沐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一边啜着茶水一边看着场下的一对兄妹。
李沐也是才知道,这亢青岩还有个比他小了整整十岁的妹妹亢云秋,这小丫头一副小机灵鬼的样子,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年纪,倒是有九分的清纯可爱,只不过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一个精致的小算盘,仿佛走到哪里都带着噼里啪啦的银钱音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