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二十四大罪

“传奉圣夫人来见我。”魏忠贤对一个小宦官吩咐道。

“诺。”奉圣夫人,就是皇帝的乳母客印月,杨涟虽然主要告的是魏忠贤,但是奏章之中,也数次提及了客印月:“间或奸状败露,则又有奉圣夫人为之弥缝。”

意思是魏忠贤偶尔失手,干了错事让皇上发现了,奉圣夫人又在边上给他打圆场,其实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两人狼狈为奸,所以最后不仅要求三法司严惩魏忠贤,还要把奉圣夫人赶出宫去。

可是皇帝会听么?不见得,这一点对于最了解皇帝的几个人来说,魏忠贤,奉圣夫人都很有底气。包括李沐,他也知道皇帝不会听,所以杨涟这一次必然是以卵击石,把自己弄得身陷囹圄但是不可能真正把魏忠贤击倒。

但是魏忠贤的害怕,不仅仅是杨涟会不会把他击倒,而是这些事情,桩桩件件都打在他老魏头的七寸之处,不仅是皇帝在不在乎的原因,而是万一皇上因此对他产生的怀疑,那他就离败亡不远了。

怀疑这种东西,只会随着时间而不断地被放大,曾经辛辛苦苦十几年的服侍才换来的信任,可能一下子彻底崩溃殆尽。

杨涟必须杀,不仅要杀,而且要走正常程序杀,让他经过三法司会审之后,被刑部判决而死。这样才能让皇上觉得,杨涟是罪有应得的,连外廷审理之后,都觉得此人确实该死。

但是此事何其难也,难到魏忠贤本身都有些怀疑了,东厂锦衣卫缇骑大出,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出杨涟此人的其他把柄,只要把柄在手,就不怕把他扮成铁案来!

天启四年一开始,一封奏章就引起来了巨大的波澜,而此时的杨涟,跪在皇城城墙前冰冷的石板上,看着城门打开,卫兵直奔自己而来,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杨涟缓缓低头,向乾清宫郑重行礼,道一句:“雷霆雨露,莫非天恩,陛下,老臣不能再随侍左右,久拼七尺,不复挂念。”

随后杨涟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把他团团包围的锦衣卫淡淡笑道:“走吧,前面引路。”

而现在司礼监内听着王体乾念奏折的魏忠贤,更是气得脸上青筋凸起,满身煞气,周围的小宦官们一个个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刚刚有一个小宦官进门,拿着茶杯却不小心撒了一点在地毯上,就直接被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其年六月,涟遂抗疏劾忠贤,列其二十四大罪,言:高皇帝定令,内官不许干预外事,只供掖廷洒扫,违者法无赦。”这奏折的第一句就把魏忠贤气了个半死,意思是高祖皇帝说,内官不许干预政事,只能在皇宫内干干打扫卫生,处理内务的活计,违反你就死定了。

“圣明在御,乃有肆无忌惮,浊乱朝常,如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忠贤本市井无赖,中年净身,夤入内地,初犹谬为小忠、小信以幸恩,继乃敢为大奸、大恶以乱政。”这句话更是诛心到了极点,简直就是在指着魏忠贤的鼻子骂,说他本是市井无赖,中年入宫,刚开始以为他还是不错的家伙,后来发现竟然是乱政朝纲的大魁首。

“自忠贤擅权,多出传奉,或径自内批,坏祖宗二百余年之政体,大罪一也。”这句说他祸害朝廷体制,政事自专而擅权。

“急于翦己之忌,不容陛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也。”说他排除异己打击忠良,迫害顾命大臣。

“亲乱贼而仇忠义,大罪三也。”说他亲近乱贼而不顾忠义。

“忠贤构党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四也。”说他不容朝中直臣。

“忠贤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孙慎行、盛以弘,更为他辞以锢其出。岂真欲门生宰相乎?大罪五也。”说他自己培养党羽,把宰相当做自己的门生。

“颠倒铨政,掉弄机权,大罪六也。”说他操持军机大权,颠倒是非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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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乱臣贼子,只争一念,放肆遂至不可收拾,奈何养虎兕于肘腋间乎!此又寸脔忠贤,不足尽其辜者,大罪二十四也。”说魏忠贤养虎为患,收纳乱臣贼子于己用,不杀不足与尽其罪。

最后,杨涟慨然总结道:“甚至无耻之徒,攀附枝叶,依托门墙,更相表里,迭为呼应。积威所劫,致掖廷之中,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都城之内,亦但知有忠贤,不知有陛下。”皇上你看到了吗?宫城之内,皇城之内,北京城之内,都只知道有魏忠贤,不知道有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