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您和现在的安先生关系很好，但……”医生顿了顿，道，“如果顺利的话，他终归还是要恢复的。”

也许是认识得久了，看着陆淮晟现在的表情，医生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这放在平时是绝对太超过了的话，在现在，陆淮晟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他脑袋里想的，都是安易那痛苦的神情。

他不再说话，起身去房间里看安易。很干净的房间，或许是做医生的强迫症，墙壁被刷得雪白，连被单都没有一丝其他的色彩。安易就躺在床上，难受得连蜷缩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陆淮晟坐到他身边，将手伸进被子下，紧紧握住安易的手。

说来奇怪，虽然安易的手心手背上全是汗，温度也很高，但陆淮晟就是觉得，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这种温差刺痛了陆淮晟的掌心，也刺痛了他心口的某个角落。

被医生喂了些水和药，安易正处在半梦半醒的阶段，感觉到陆淮晟的靠近，便强睁着眼睛去看他，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微笑，看得陆淮晟心疼不已。

陆淮晟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轻声说，“睡吧。”

安易张张嘴，那双原本红润的唇变得干裂而惨白，陆淮晟看着，需要很努力才能抑制住不去吻他的冲动，俯下身去将耳朵放在他唇边，听他在说些什么。

安易说的是，“工作”。

他还记得陆淮晟今天有工作要做，要晚一点回来。但陆淮晟一直到现在都还陪在他身边，这令安易十分困惑。

陆淮晟的表情在听清楚他的话的瞬间变得铁青。倒不是因为生气或是不满，而是因为那淤积在心底的深沉而复杂的情绪。

也许这次的烧退去，安易就会好起来了。

他可能……就不会像这样记挂着自己的工作了。

陆淮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认知而感到一丝心痛，他急忙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笑着对安易说，“没有工作。乖。”

安易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好像在反驳。陆淮晟轻轻压住他，在耳边道，“没事，没事，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陆淮晟一辈子没这么温柔地安慰过什么人，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生病中的安易看起来十分脆弱，好像稍微大些声音说话都会将他击垮似的。陆淮晟忍不住去摸他的脸，以确认他还在。

安易缓慢地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等他彻底陷入沉睡后，陆淮晟才缓缓收回盖在他脸上的手，但与他相握着的那只却力道如初，很久都没有放开。

安易必须住院，不一定必须在医院的病房，只要医生请得到位，在家里他会住得更加舒适。这在陆淮晟而言不成问题。但他更在意的，是安易未来的变化。

如果恢复必须伴随着疼痛和高烧，那陆淮晟宁可他永远也不要好起来。这个想法也许非常自私，但也彻底印证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不想安易受苦，一点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