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母亲最疼爱的儿子,然后才是我亲弟弟。”贾赦继续平静无比地撕人伤疤,“二弟被母亲护得紧,什么事情都有母亲为他谋划,焉有我指手画脚之地,母亲既为他谋划了大好前程,干我何事?”
事到如今,贾母也唯有揉着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脏,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把这混不吝一古脑闷在了马桶里才得痛快。
可叹如今他人高马大的,不把你溺死在马桶里你都要谢天谢地了……
“不过不管怎样吧,至少如今荣禧堂我是拿回来了,二弟名声再臭,到底与我无碍,至少我是个芦衣顺母,只要母亲欢心我便是不居正堂也甘之如饴的好儿子。”
贾赦却是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整理了一下心情便继续撕逼,
“而荣府第二桩烦难事,在于如今荣国公已经不在而敕造荣国府的名头仍在,我已给圣人上了奏折,圣人虽不置可否,可此事只要告知了他便算无妨。三么,在于当年接驾时那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还的银子,如今圣人明鉴,既把事认成了是太上皇要游幸江南才迫臣子借银铺张,那咱们又一项足够抄家灭族的祸事,到此便算是平了。”
贾母是从不觉得自己一个荣国夫人住荣国府有什么不对,更不觉得欠了那么些接驾银子有什么问题的,现在最扎她心的事情还是在于小儿子的仕途,这会儿看着气定神闲,似乎对官场上的这这那那十分门儿清的长子,真是咬碎银牙才强行开口:“你二弟的前程……”
“母亲,自从我开口要回荣禧堂而不是二弟自己让出来,这件事在他身上便坐实了,他再也没有前程了。”贾赦说着这话,还顺手从靴筒里拿出了一份文书出来,交给小厮递到贾政手上,“如今还加上了这第三件事,一旦被人撕掳开了,二弟要是能不死,只落个丢官罢职的结局……便该感谢祖宗庇佑。”
贾政将信将疑地将贾赦给的那一份文书打开,下一秒脸色便铁青起来。
“我亦不知王氏是何时开始做了这放印子钱的勾当。”贾赦凉凉道,“这平素吃斋念佛的真的看不出来。还好我的名帖看得素来紧,这许多年来外头也多以为荣国府是二弟当家,王氏拿了二弟的名帖出去放印子钱,与民争利,兜揽人命……哪怕是皇子做了这等事,陛下都是饶不得的!是斩首是流放……只看陛下心情。”
贾政遍体生凉:“这供词也是一面之词,倒当不得真,要是有人污蔑,也……也未可知。”
“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印子钱之事的。”贾赦道,“无非是你那好媳妇要拉了她侄女我儿媳入伙,她自己好慢慢撒开手来,从此求神拜佛算是全了罪孽死后莫要受罪,我那胆小的儿媳到底没敢做这等事,还把事告诉了琏儿,琏儿自己也胆小,再告知了我,我这才查出来的。你媳妇管家的日子里家里头每个月月前晚发半个月,你以为都是做什么呢。”
贾政这是真的知道害怕了——王夫人拿的是他的名帖做事情,这哪怕是闹到官府也是他担责任,到这时候还要推说不知……夫妻一体你如何不知?谁不会觉得你这是推妻子出来承担责任?
身为男人却没有一点担当!
“兄长……”贾政都给贾赦跪下了,“救……救我……”
“救你?”贾赦这会儿倒是拽起来了,抬起腿来对着贾政就是大快人心的一脚,骂道,“我的意思是分家,我不占你那妻舅王子腾的光,我也不稀罕你那宝玉今后天子嫔妃的身份,更不愿意沾你这不通礼仪不懂庶务连妻子做下这等事都丝毫不知的蠢蛋的任何事儿!”
贾政抱住了兄长的大腿往死了哭。
贾母也双目含泪,说的话也是乱七八糟:“老大……一笔写不出来两个贾字,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你弟弟都这样了,你今后的名声哪里还好得了,又能有什么前程,咱们还是一起把这些事都料理了的是……”
“前程?”贾赦冷笑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前程!老太太要能想着我的前程,我先头那位太太是怎么去的,又怎么和我先头太太的娘家断交的,老太太还给我娶了那样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媳妇传出我那斗鸡走狗纨绔不堪的名声?还想着我有前程?朝廷是你家开的呀?”
贾母被贾赦数落得那心肝脾肺肾仿佛被人掏出来揉搓了一遍,落泪不已,软的不来便只能抽抽噎噎开口:“你……你若真的咬死了不放必要不管你二弟把他逐出家门去……我……我便也不要了这张老脸,必去敲了登闻鼓告你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