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双手接过匕首,小心翼翼藏在靴筒里,怀瑾继续说;“我本想放你离开,我不知道赵铭是什么心思,你千万别告诉他你的身份。这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倾雪点头道;“我知道。”她抬起含泪的双眼看着怀瑾,几乎要跪下了,“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再让我见师兄一面,求你了……”
怀瑾果断拒绝;“不行。”然后转身离去,让附近的士兵将倾雪带走。
天色渐暗,天边的火云被凉风吹散,化成一丝丝稀薄的残阳,摇摇欲坠的挂在天上。怀瑾掀帘走入帐中,点上两根蜡烛,元晟无声地看着她,烛火照亮他的脸,他的周身都散发着寒冷的气息,深不见底的黑瞳里仿佛涌动着某种剧烈的情绪。
他开口打破沉静,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是;“倾雪怎么了?”
怀瑾怔怔地看着他,他的话他眼里隐隐闪过的焦虑都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现在你的心里就只有凌倾雪吗?”
元晟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换了一个问法;“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他知道不久前倾雪和她的人发生过争执,具体说了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而他和倾雪的生死都掌握在她的手里。
“她没事。”怀瑾在他身边坐下,含着一丝幽怨的说;“你就不能关心一下我吗?”
元晟目不转睛看着前方,如刀削般的薄唇动了一下,回答她的却仍是无动于衷的沉默。
怀瑾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害的谢家吗?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母亲曾被燕军俘虏过,那个俘虏她的武将后来又投靠了魏国,端木隆也许不会中计。”
元晟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一丝惊讶,她竟直呼南朝皇帝的名讳。她报了仇,对南朝皇帝或许还是有怨的吧?她的声音很低,不足以穿过营帐,落入第三个人耳中。
“夏俟祯也许不是我的生父,母亲被俘的时候,怀着身孕,我不敢想象她在敌营可能遭受什么样的折磨……”她合了合眼睛,低低的声音静的如一潭死水;“她是在生下我之后,带着我逃出敌营的。夏俟祯认定我是母亲和别人的孩子,对我们恨之入骨,却不能奈何,便迁怒于谢家。其实我也不相信北朝人会那么好心让母亲生下孩子,除非,那个孩子留着北朝人的血。”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母亲?”
“我说错什么了?”悲恸蒙上她的眼,她的语气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我的猜想没问题啊,将她是为耻辱的人是夏俟祯,母亲是为了救他才被俘的,如果这是耻辱,那也是夏俟祯的耻辱,不是她的!夏俟祯若真的引以为辱,就应该自刎,迁怒于母亲是心胸狭隘,陷害谢家是忘恩负义,不管母亲在敌营经历了什么,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女儿,他都是死有余辜。”
元晟沉默。他能说什么,她口中的夏俟祯的确死有余辜。而她完全没有底线,只是一心想要报仇。
怀瑾看了他片刻,已经习惯了往事不经意间索绕心头带来的伤感,也习惯了他的沉默,不去看他的眼睛,径自找到药,倒入药罐里,生起火,开始煎药。
片刻后,她端着煎好的药回到他身边,将手中的碗递给他。他仍然无动于衷,她保持着淡淡的微笑,说;“是不是除了凌倾雪,你不会喝别人煎的药?可是我已经将淩倾雪交给赵铭,你难道想断药绝食吗?”
话音落下,手中的药丸被元晟挥手打翻。怀瑾怔怔看着他,双手站着药汁,衣服湿了一大片,紧贴着肌肤,冰冷的潮湿沁入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