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么什么年头,人人都被逼成了表情帝。柳扶风暗想道:连一根棒槌都能变成与生俱来的演员。
开天一本正经地直起身来,顺手捉住柳扶风的双臂,抓住两只衣袖用力一扯,竟把柳扶风的两只衣袖都扯了下来。
“开天兄,何事让您变得如此奔放?”柳扶风看到它竟然撕扯自己的衣服,顿时紧张了起来。
开天没说话,只是抓住他的双臂左瞧、右看。
“兄台,这样我有点不太明白……”
“兄台,您这样做我有一点紧张……”
“兄台,别这样,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我心里没底……”
“兄台,你不是说要选去处的吗?老盯着我的皮肉做什么……”
“兄台,这样老盯着不好吧,怪难为情的,弄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
“兄台,你要愿意的话还是叫我小灵灵吧,叫灵灵也行……您别这样呆呆地看着我呀,我心里直发毛……”
这棒槌一犯了痴,是谁都害怕。
它就这样一会看看柳扶风的左臂,一会再看看他的右臂;一会再看看右臂,一会再看看左臂……
柳扶风紧张地想挣开,可是它的两只手比老虎钳卡得还紧,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兄台,再这样,我就发火了……”
“兄台,再不松手,我可要叫了……我说叫就叫哦,不扯谎,我的嗓门很高的……”
“兄台,求你了,给个痛快的吧,你这样不说也不做老瞄呀瞄的,太他么折磨人了……”
……
“兄台,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累了,先睡会,天黑之前别叫醒我。”
“灵灵兄,其实我也研究过四大名著的,最喜欢看《聊斋》,里面的小鬼、小判、小妖、小怪还真富有想象力,有鼻子有眼,比我们那旮瘩的真的小妖、小精、小灵、小巫的感情生活要丰富多了。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什么当初圣尊钦定人类作为万物之灵长,可能就是因为人类的感情丰富这一点,虽然他们不是那么敢于承担,也不是那么坚强,又喜欢投机取巧,胳膊腿长得也太少,爱发脾气,又毛糙……咦……灵灵兄,你这是急着去哪?”
它发现柳扶风已经走出去几十米远了,才疑惑地敲着它的棒槌脑袋问道。
“我内急,别烦我!哦,对了,别忘了,我叫扶风,不叫灵灵,也不叫小灵灵。”柳扶风头都没回,只是酷酷地挥了挥手,不知道是写满了惆怅,还是失意。
开天听了,又思索了一刻,才弄明白他的意图——这是告别的节奏!
然后恍然大悟般叫道:“扶风兄,你这是要离开的节奏?刚才忘记告诉你,像你这样大摇大摆、没头乱撞是离不开我这断时宫的。”
“什么?不早说。”柳扶风一抬脚又迅速地返回到开天身旁,双手抱住伟岸的开天,满脸硬挤出讪笑,虚假而又生动。
“敢问兄台,我如何才能离开你这断时宫哩?”他已经变成乞求的神色,把刚才的漠然与冷酷抛到九霄云外,脸上凝固了一抹贱贱的假笑。
“都说人类没有骨气,一点不假;刚才装酷,现在装傻!断时、断时,你在这里的时间都被我砍断了,所以是不会记算在你那空间的时间里的。”开天说道。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憋屈的这两三天时间都可以被你抹掉?也就是说,当我回去后,我就算是回到了现在的重前、重前的现在?”柳扶风问道。
“正是。”开天得意地颔首,它能猜得懂柳扶风的意思,却听不懂。
“也就是说莫菲、胖猪和蓝竹都没有离开时的那个重前的现在?”柳扶风再次确认道。
“当然。”开天当然也再次胡诌。
“太好了,多谢!这点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那……我如何才能离开?”柳扶风问道。
“你本来就不曾来过,又何有离开之说呢?”开天反问道。
“咦?此话怎讲?”柳扶风开始摸自己的耳垂了,这次不是为难,也不是听不明白,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自己绕了开天半天,现在它又回敬过来。他们俩好斗嘴的本性立即显现出来。
“我都说过了我把你在这儿的这段时间给抹掉的呀!抹掉了,就不存在;不存在,你就没来过;没来过,当然就不须要离开了!”开天解释道。
柳扶风感觉自己的脑袋也变成了棒槌,一时绕不清。
这世道,棒槌耍的时间长了,都能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