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菜苔也抽出鲜嫩的苔子,但不多,有一些上面还有被掐过的痕迹。南枝见怪不怪,镇上的女人们就这些嗜好,想找出几个不偷别人家菜的女人难。

南枝掐了一把红菜苔,约摸十多根,勉强够炒一碗。

这些日子没下雨,泥土干得裂开,菜地里放着一只平日洒水用的旧铁桶,南枝拿了铁桶去坡下的池塘提水。池塘靠近岸边的水面上飘浮着一条翻了肚皮的白鲢,看样子是刚死,南枝瞧着那条鱼,喉咙里不觉咽下一口唾沫,好久没吃过荤腥了。

南枝将铁桶扔到池塘,捞起了那条鱼。鱼已经臭了,不过拿回去煮了给猫狗吃也好。

提着水桶回到菜地,一桶水摇摇晃晃的,倾洒掉不少。

“南妹子。”

水桶中倒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南枝抬起头便看到一张四方脸,是张大军。这张大军身材虽魁梧,但长相却有点寒碜,眉毛只半条,眼睛小得像豆子,鼻子却又特别大。

刚才三姑已经找过张大军,将南枝的话告诉张大军,当然也添加了一些自己的私心揣测。两人一合计,认为南枝对张大军本人很满意,但是顾虑到老公刚死怕人说闲话。三姑信誓旦旦地保证,南枝内心想和张大军谈,并且撺掇张大军亲自来找南枝表诚意。

“大哥是你啊!你怎么来这里了?摊上的活完了吗?”

镇上的人口不多,全镇十来个村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几千人,菜场一般到上午11点就结束了,可是这个时候离11点还早得很。

“燕生兄弟刚过世,你一个女人家要做这些重活,我来帮你。”说着,张大军便来抢南枝手中的水桶。

“不用了,我干得动。”南枝慌地抢过来,但是男人的力气大,张大军奋力一扯,铁桶上的提手断了,一桶水跌落在泥土地面上,湿了南枝的布鞋。

张大军盯着她的脚上的布鞋,石青色的鞋面上绣着一两朵兰花,花绣得很精致,栩栩如生。“南妹子,这冷的天你怎么只穿单鞋,别把脚冻坏了。你姐在世时有几双靴子,你去我家,我给你找出来穿。”

南枝心知必定是三姑说了些什么话,让这个张大军起了误会。

“不用了,家里有靴子,我怕干活不方便才穿了布鞋。大哥,你回摊上吧,耽误你赚钱我不好意思,再说你一个鳏夫,我一个寡妇,让人瞧见了也不好。”

这话合了三姑的猜测,张大军认定南枝就是怕人说闲话,再说哪有女人不想男人的,这冷床冷被窝天长日久怎受得了。

张大军走后,南枝心里扑扑地乱跳,也没心情收拾菜地,赶紧提着篮子和锄头回家。这张大军虽不是无赖人物,但也相当蛮横,还会点气功,这也是南枝没敢直接拒绝他的原因。

天还未黑,南枝锁紧了门窗,又检查了两遍,将狗和猫都关到屋里。寡妇人家,没有男人撑腰,小心谨慎为上,不参合是非,方是长久之道。

半夜里狗叫得很凶,仿佛要吃人似的,南枝拉开了灯,昏暗的灯光映着水泥地面,被水湿过的印子还没干,仿佛是有个人在那里躺着。

南枝心又开始突突地乱跳,堂屋里的狗仍在凶狠地吼叫,叫得这么凶,怕是进了贼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