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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方才有荤有素,不如换个口味”,黄东家双掌轻轻一拍:“每人一小碗米饭”。
米饭?还一小碗?罗英与小地瓜悄然嘀咕起来:“方才还那般大方,换个口味就整个米饭,正是的”。
黄东家似乎看出众人的心思,他吩咐小二将小碗一一放到各人面前。
“诸位可不要小看这一小碗米饭,是由各种蛋汁肉汁泡蒸,外呈金黄、内里雪白。有鲫鱼舌、鲤鱼白、斑鱼肝、黄鱼膘、鳝鱼血、乌鱼片等”,黄东家一副极为家常便饭的样子。
“这个饭嘛,吃的时候…”,药铺东家接过黄东家的话刚欲介绍,却听众人哄笑起来。
不用介绍了,小地瓜已经吃的一粒米都不剩了。
仲逸自信还曾见过些世面,单说这吃喝之物,就拿方才那一桌,他与袁若筠,还有樊文予等一起用过,无非是酒席而已。
只是眼下这一碗小小的米粒,如此费周折,确实令人大开眼界。
“看我这兄弟,让大家见笑了,二位东家如此抬爱,若你们来京,仲某都不知该如何招待诸位了”,仲逸见穆一虹只是轻轻拿起小勺微微尝了一口,他的心里总算是欣慰许多。
“区区几千两银子,放心,不用仲少东家掏,来京城你只需带我们到处转转即可”,黄东家笑道。
仲逸立刻打趣起来:“那感情好,我这么随便一转,几千两银子省出来了,这可要比开当铺强”。
几千两,重复一遍。
哈哈哈……
茶余饭后,终于说到了正事。
“这是我们送到京城的:金菩萨一尊,价值一万两,玉白菜两棵,价值五千两,字画两幅,估价八千两……”,黄东家又如酒楼介绍饭菜一般,只是如此贵重之物,到了他嘴里就像真的白菜萝卜一样。
“黄东家,这个,这些东西总值近五万两,而且有真金白银,太过招摇,恐怕…”,不同于之前的小玉器字画砚台之类,这次确实有些异常。
“仲少东家多虑了,你初次来我们这里,”,黄东家笑道:“按照惯例,我们会派人相护,与你们分开走,东西还是你们拿着”。
“放心吧,我们派出三十名兄弟,都是精挑细选的,各处关卡已经有人打过招呼,保证万无一失”,黄东家那肥硕的身子似乎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原来如此,江淮竟有这般待遇,怪不得这小子如此泰然。
礼单与财物分开走,运送之人为商,得此物的却是另有其人。
罗龙文果真老辣,不管有多少人互护,一旦出事都是他这个当铺东家的事。
“好了,一切皆已安排妥当,”,黄东家懒懒的摸摸后脑勺:“你们明日就要启程,今晚定要好好玩玩儿?”。
啊?又是这个……
两淮,自古以淮南、淮北盐场而闻名天下。
在外人看来:这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盐,而在当地人看来:首先也是可以吃的那种盐。
在商言商,在富商的眼里,这一袋袋的颗粒绝不是吃饭煮菜时必不可少的调味,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没错,就是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改变了这里的一切。
盐务自是朝廷有专门的衙门专人专司,一般人很难染指的。《大明律》,凡犯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情节重者可处死刑……
涉险无非是因为利,而重刑无非是一种成本,一种要命的成本。但即便如此,还有人铤而走险,哪怕是冒着下狱杀头的风险。
为何?利之大也。
除贩卖私盐发财在外,经营盐店的盐商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以经营盐店的盐商,朝廷也有规定:商盐到州,分发必由牙行、铺户,察其谨实而保举…
相对于入仕读书之人,商人的地位还是低了许多,但是这不重要。
为何?有钱啊,白花花的银子就像是一袋袋的盐粒,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少东家,听说这些盐商挥金如土,浪里漂金,不知是真是假?”,小地瓜毕竟在京城多年,虽亲眼未见,但总归是听过一些的。
“挥金如土倒是听过,何为浪里漂金?还是头一次听说”,相比而言,之前在蠡县的罗英却显得有些没有见过世面了。
小地瓜不屑道:“看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浪里漂金就是将金叶子扔到海里,浪头翻起,尽是一片金色滚滚”。
呵呵,我也是听说的。
啧啧,罗英一下傻了眼,那神情分明就是一种难以置信外加无限遐想的复杂之感。
这尼玛要多有钱才可以做到啊?
“不会是言过其实吧?看这街上布局,行人装束并无特别之处啊”,一旁的随从小伙嘟囔着,显然还是不太相信小地瓜之言。
“这才那跟那儿呢,一会就知道了”,小地瓜笑道。
“不要瞎打听,一会吃饭的时候都给我闭上嘴巴,咱们是从京城来的,莫丢人现眼”,仲逸狠狠叮嘱一句,众人这才静了下来。
离开杭州后,仲逸一行五人变成五男一女,毫无意外。
穆一虹果真随他们一同去京城,只是还要去江淮之地,她也得尾随其后多走一段了。
当然,随他们一起的还有:精心夹在药箱里的西湖龙井。
走了杭州那美好的一晚,加之后来每人得到一些赏银,所有的人自然会同意为佟柱带运送此物。
更何况有穆大小姐作伴,在杭州时要见一面都得掏银子,想想如今一路之上说说笑笑,该是何等难得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