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位怀若小兄弟,意下如何?”,仲逸笑道:“想好了再回答哦”。
“我们二人愿意为少东家做事”,阮怀若这才歉笑道:“方才之言,并非我们不相信少东家,只是我二人只身立足于世,唯有小心谨慎才能长远”。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我明日要出门远行,等我回京后,你们直接来当铺做事即可”,冲逸补充道:“到时,小地瓜会通知你们的”。
“好的,一切听少东家安排,我们正好也要准备一下”,虽然爹娘不在了,但此处毕竟是他们的家。
“哦,是这样,我先给你们放点银子,回头买些衣物之类……”,就在起身之际,仲逸这才发现:随身携带的银票刚才都给了小地瓜的老母亲。
“不好意思,今日只带来这么多”,仲逸取出唯一的一块现银:“十两银子,你们先拿着”。
“不不不,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还没有开始干活,如何有提前拿银子的道理?”,阮怀若立刻回绝。
“这个嘛,就当是提前预支的,到时再从你们的工钱里扣”,正欲起身离去,仲逸却想到了什么。
何不借这十两银子试探一番?
“说说看,你们两个,打算如何花掉这十两银子?”,仲逸心里很清楚:对于此处的人来说,十两银子可绝不是个小数。
“先买些衣物,再买些吃食,给大家送去,东西虽少,也是个心意”,二人不假思索道。
“还有呢?”,仲逸打趣道:“这样恐怕不够花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给我们的老先生买一件新衣衫,还有好茶叶”,二人立刻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那怕是一饭之恩,邻里之情,也懂得感恩,是很不错的,尊师更是如此”,仲逸不解道:‘你们的先生喜欢喝茶吗?’。
章苏点点头:“我们先生确实喜欢喝茶,只是手头拮据,平日里喝的都是很普通的那种,他说能天天喝上正宗的好茶,此生无憾也”。
这人有意思。
“少东家,你说这茶叶有那么好吗?还那么贵,买些熟肉,或者老酒之类的,岂不是更好?”,章苏叹道:“反正等我长大了,宁愿喝酒也不喝茶”。
“你们老先生要的,不仅仅是那片片茶叶”,仲逸叹道:“他要的是一种心境”。
……
来到大街之上,仲逸的心情逐渐好了起来:此次去小地瓜家,真是不虚此行。
才回到若一当铺,却被告知罗府来人有请,仲逸来不及休息,只得匆匆走上街去。
毫无意外,罗二出事之后,罗龙文下了很大的周折,结果却是毫无收获,罗二出事的结论几乎铁定。
毫无意外,相对于严氏,甚至罗龙文来说,他们的部署绝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管家失踪就会停下。
更何况罗二只是罗龙文的的管家,而不是严士蕃的管家。
毫无意外,正如仲逸当初所说:即便罗二出了什么意外,管家的差事还是落不到罗英的身上。
毕竟,他太年轻了。
令人意外的是,罗龙文并未立刻安排新管家,而是将府中之事交由三人共同打理,这三人各有分工,而同时皆向他一人负责。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之前在若一当铺做事的孙管事,竟也被选为这三人当中。
他所负责正是与城中各家当铺、药铺联络协调。只是再也不用天天盯在仲逸的若一当铺了。
踏进罗府,仲逸立刻知道自己来此的目的:正是明日要去江浙、两淮一带运送药材之事。
“何为智者?”小巷窄窄的走道中,仲逸向这个叫阮怀若的小男孩问道:“所谓常人做事有迹可循,智者却能超然物外,又做何解?”。
众小孩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之人:小地瓜他们自然认识,可这年轻的大哥哥,又是何人?
“听着,这是我们仲少东家,文采可了不得,当你们的先生都绰绰有余,还不快些回答?”,小地瓜早年在外谋生做事,无暇、无心、也无力读书,自是胸无点墨,可他对文人确实很崇拜。
“智者就是很聪明、善谋的那种人,他们做事情不按常理,而对普通人而言,他们做事情皆是按照前人留下的规矩、规则、方式行事,就是简单的重复”,阮怀若并不所惧眼前的陌生人,也能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显然,此番言论并无太过深奥之处,只是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而言,这般见识已实属不易。
“仲少东家,那你说呢?”,见仲逸发愣,阮怀若竟发问起来:‘我们经常在此谈论类似的话题,可从未有人留意我们,更不会提问,尤其是陌生人’。
果真是不一般,仅是仲逸一个陌生的面孔、随便一提问,小男孩竟能从中看出异样来。
对眼前这个小孩更有兴趣了,仲逸走上前去微微笑道:“仅仅有谋略与聪明是不够的,智者更体现在这个‘智’字上,是智慧的智。
你说的有迹可循亦不是单单的重复,存在即有它一定的道理,尤其从未改变过的规则,绝非一无是处”。
“至于超然物外嘛,就是超出世俗之外,有置身事外之意,你不想重复世俗生活,但恐怕也不是这个意思吧”,仲逸看着眼前几张稚嫩的脸庞:“要做出常人所不能及之事,并非要与常人彻底绝缘,而将自己建立于对立面”。
“哦,原来是这样……,先生怎么从来没有讲过呢?叔叔能否讲的具体一点?”,方才那位对‘武将’崇拜不已的小男孩,也对眼前的这位陌生男子不再有所惧,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而阮怀若则沉默不语。
显然,他既不同意此观点,却又一时无法提出反驳。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同意仲逸的说法,只是一时半会还难以理解其中之意。
“你叫什么名字?不要说小名啊”,见插话的小孩还等着仲逸的回答,小地瓜却抢先问道。
都在一条小巷里,大家都知道他这个小地瓜,可小地瓜却记不住每个小孩的姓名,只能说脸熟罢了。
“章苏,我叫章苏”,小男孩继续道:“不知少东家能否讲讲古往今来征战沙场、两军阵前之事?”。
阮怀若?章苏?
仲逸心中盘算道:“看这二人家中境况与小地瓜不相上下,但能起这样的名字,确实需要些心思”。
再看看“小地瓜”就知道了,他大名叫“张大柱”,相比两个小孩:二者相差甚远,几乎不可相提并论。
“说说看,你们家中都有些什么人?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仲逸并未回答章苏的问题,转而问及二人的身世。
“真是的……,随意交谈几句,无非谈古论今、文武之道,竟牵扯到家事”,章苏脸色立刻沉下来:“难道,觉得我们是小孩吗?”。
“走……”,阮怀若说出一句,二人立刻扭头就走。
“这?”,仲逸正欲追上前去,却被小地瓜一把拦住:“少东家,你为何对这两个小孩这么感兴趣呢?”。
咳咳,仲逸收住脚步,微微顿神,这才想到自己确实有些失态:对两个陌生的小孩,如此嘘长问短,确实不太不寻常。
“哦,我看这两孩子挺机灵的,要是能来我们当铺来做事,倒也省事许多”,在商言商,作为名义上若一当铺的少东家,仲逸说的这个理由最合适不过了。
况且此处居住的大多为贫困家户,若是能为孩子们找个活做,既能养活自己,也可为家中减轻不少负担,相信这个理由无人反对。
当年,小地瓜就是走出家门的。
“少东家本是一片善心,只是……”,小地瓜却面露难色:“只是少东家有所不不知,此处的孩子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就拿这两孩子来说,他们的爹娘都不在了……”。
“况且,他们的年纪确实小了点,再过个两三年也行,否则一些重活也做不了”,小地瓜劝道:‘我们当铺所需人手有限,可需要吃饭的人太多,我也是少东家着想……’。
“阮怀若、章苏二人爹娘不在了?那他们跟谁生活?”,仲逸显然是铁定要这两人了。
“嗨,吃百家饭呗,好在他们两确实机灵,经常能帮着邻里做些活儿,都是贫家小户,但一口粗茶淡饭也是拿得出来的”,小地瓜叹道:“也许在有钱有势的人看来不算什么,但对于我们这里的人来说,能帮别人的时候还是要帮的,保不准以后别人也会帮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