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旧明净,连片冰云倒映着下方的冰川,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夜里他疲惫地卧冰入睡,半夜被强烈的震动惊醒。冰山坍塌,隆隆巨响,几条大裂痕肢解了成片冰川。
他攥着兽晶,无助地蜷缩在一个月光照不到的角落。到处都回荡着可怕的声音,他不知道应该逃往哪里,此刻能安定他的只有挂在胸前的兽晶。
这颗兽晶是从冰季初临时击杀的那只海兽颅内取得的。海兽濒死前表现出生命力坚韧得使人震惊。
这颗兽晶或者继承了它坚韧的生命力,总能让他在身体和灵魂面临崩溃时恢复活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直接汲取兽晶的力量,不过也没有必要知道。
天明后,他看到了一片冰的废墟。七八条至少两身长宽、五十身长深的大裂缝横亘在几座断裂的冰山之间,将视野范围内的山川切割得像一个打碎的盘子。
为了逃离这个余震不断的危险地带,他绕着裂谷日夜赶程,走了八天才重新回到选定的路线上。这时各条冰缝已经将震区分割成大大小小的板块,而且还在继续向外蔓延,再晚两天恐怕他就被困死在那些不断相撞的冰堆上了。
不过,真正的危险正在逼近。他开始频繁地显现幻觉,总会看到泉水和树林,没走几步就发觉它们并不存在。这是危险的讯号,他知道喝了过多海水的人会产生致命的幻觉,之后会发疯,全身浮肿,最终死掉。
然而他从未直接吃过海冰,看来问题出在肉食上。这些腐烂的海鱼肉浅藏在冰面,混和了咸苦的冰渣,难免会让他摄入过量的海水。
他咬住兽晶,双手扶着骨杖一步接一步地前进。兽晶渗出的奇异力量成为保持意识的药剂。
雪球一落地就消融,腾起一片接一片的白雾。这应该很冷吧?他没有感到寒意。他的皮肤早就被冻坏,不觉得暖,也不觉得冷,有时脚底被扎伤了也没有感觉到痛。
若不是脑海里还存留些许幻觉,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一具正在行走的尸体。
有几次,他被幻觉中的景象诱骗到其它方向,直到夜里对照了六芒星阵才察觉偏离了既定的路线。
远处冰山相连,似乎没有尽头。山颠像剑尖一般指着剔透的天空,在凝结成冰块的云朵上留下模糊的倒影。天空与大地之间只夹着一道狭隘的缝隙,放眼望去让人萌生出永远也走不出去的绝望。每次登高远眺,他都只能深深地叹气。
大概命运厌倦了对他的捉弄,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翻上一座冰山,惯常远眺,看到了一个比幻觉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景象。
一块褐色的陆地突兀地呈现在地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