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主。”
计都恭敬退下,空荡室内唯余宫主一人。他颀长身形突然微微前倾,如瀑墨发水般流动,落满雪白衣襟。他闭目单手撑着颅侧,手指紧压眉心。
走进房中的欢喜刚好瞧见,心中一惊急声道:“公子!可是头疼犯了?”
宫主抬眼,黑夜般的双眸毫无波动,“勿吵,无事。”
欢喜瞧不出什么,半信半疑。公子即使泰山压顶也毫不变色,明明蛊毒之痛切肤入骨,却从来若无其事,他每每只能推测时日为公子用药。
他心中暗暗一算,离下次毒发还有几日,当是无事。转念又想到出海之事,还不知花费几日呢,要将药备好随身带着才行。
明水城南,一处安静宅院绿荫蓊郁。
一行素衣布履的人从隐蔽侧门快步闪入,最后一人进去之后还谨慎的往巷中回望,见无人跟随才掩上门扉。
他们穿亭过阁,最后当先一人进入一间暗室,其余人守在外面。
暗室中早已候着一人,那人听见声音谄笑着迎上前去:“看见传信还不敢相信,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
明明室外阳光明媚,室内却毫无天光,只燃着一盏昏黄灯烛。进来的人不似在外行走时的耸肩塌腰,他在黯淡的光中陡然高大起来,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宽厚的大掌将一只木匣扔在桌上,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顺路过来看看。这是五十五颗上品珠,先把贡品补齐。”
“惭愧惭愧,还要将军劳力。”那人急忙恭维,“下官已经命人将这次所得近千珠搬往码头了。”
“嗯。”高大身形微一侧身,“来的那个江湖人,可有察觉什么?”
“将军放心,不过一江湖人罢了,不足为惧。”
“还是需小心谨慎,这次失窃案恐怕惊动了一些人,朝中的人好不容易才将这事推到武林盟去。把残余痕迹收拾干净,那个县令和老头也不能久留。”来人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对了,账簿可都清理了?万万不能留下什么把柄。”
“下官明白,将军尽管放心。两月之期马上就到,韩县令还不是束手就擒,那个老头更是容易。到时候就是上面再来人查,也查不出什么。账簿早在去岁就一把火烧了,死无对证。”
人影颔首,低叹一声:“真是可惜…”
那人暗自猜度,将军自然不是可惜这两人性命,定是可惜珠贝锐减,不能再从中得利,一系人马也不得不从去岁开始撤离。
正在此时,门外有低低的人声回禀:“将军,码头上的人急报,说千机宫的人在备船,看样子是准备出海。”
还谄笑的那人突然变色:“什么?出海?”
一直背对着门的高大身形也猛然转过身来,他冷笑一声狠声道:“真是小看了他们,看来是察觉到了什么。这些人一刻也留不得了。”
昏黄的烛火一灭,室内归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