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袖衫的男人心道:这段长生……
石门散人愣了会儿神,回过头来。虽然生气,但他明显知道上面亭子里坐的是谁,于是硬忍着怒气,对那山上下棋的紫衣男人道:
“这上面的,莫不就是书院的大师兄,江楼?差一丁点儿到不了金仙的那个?江楼,你识相些,老子也好心。今日剥了驴肉,将驴皮留给你熬一熬,熬成个阿胶吃下去,管保你金仙登道,咱们石门楼与书院两全其美,何必大动干戈呢是不是?”
那亭中的紫衣男人江楼,约莫三十六七,鼻下两撇八字小胡。倒是执着棋子咂摸了一阵,用中年男子的低音说,“有点道理。”
驴蹄子正往山上奔,一听这话抽抽两下。
什么?!有什么道理?
“阿胶,补血滋阴,润燥,止血。用于血虚萎黄,眩晕心悸,心烦不眠,肺燥咳嗽。”
殷情咯噔一声。
那江楼娓娓道来,往棋盘上按一棋子,然后问他对面的李渺然:“师妹,你有没有这些症状?”
李渺然看上去比他小不了多少,一股风韵,暗藏杀机。冷冰冰道:“没有。”
江楼咂咂口,模样倒是丰神俊朗的,低头看着山下弟子:“你们谁有这症状?”
“……没有!”
虽则莫上桑等人刚才吐了血,可这时候审时度势,不敢说有。和这群小喽啰们打了半天,说有不就承认自己弱鸡了么。
“那,石倒翁,你和你弟子有没有这症状?”紫衣男人摇摇扇子。
诸石门弟子心想,那当然有了,都被打虚了好么。
石门散人还没说话,江楼又摇起了扇子,摇得他鬓角飞扬,额头皱起几道成熟男人的纹路。
“哦,对了,你刚才说驴皮要送给在下,那看来是没有,这样吧,我略施小计,让你弟子们体会一下这‘血虚萎黄,眩晕心悸,心烦不眠,肺燥咳嗽’,它到底是个什么症状。”
说罢,棋子一落,翻手一笛,送口一吹。
呼啦啦声音如啸,在众字阵外旋绕而去,裹挟空山树叶,阴森森的一波又一波地震去。
听得几声爆裂,绿气熏臭之中,石门楼后排弟子们突然身体里扑扑几声,但没看见皮开肉绽。
这身上传出闷声爆响的几个人相互瞧一瞧,“咦,没事耶。”
石门散人自己硬如磐石,自然无事,回头一看弟子们也都安然无恙,于是哈哈一笑:“江楼,我们没感觉到啊,你就这点能耐?”
刚说完话,这后头一排排弟子就按着骨牌鞭炮一般,身体内闷着翁子噼里啪啦作响。
从左首第一个点炮仗一直点到最后一排,直到全点完了,石门散人听见自己脏腑也发出“砰”地炸瓶声。
“啊,啊!”
石门弟子剧痛大叫起来,先是鼻间血流,随后耳口,再后眼睛。各个原地打转,如同陀螺,眩晕吐血不止。
凶残凶残凶残!殷情于山顶远观,这书院不是讲礼的地方?眼下江楼一上来可没讲半点礼啊。
底下徒弟们望见此等奇景,也都站定面不改色,显然已经对江楼这大招见怪不怪了。
殷情心道:不是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言非礼义,谓之自暴。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
殷情耳边响来一声中年男子低语,这声音轻啼声缓、散漫刚劲,倒也如草书一般,正是江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