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段小然问。
冯佳雪指指太阳穴,意思是在这里。临走时,还不忘揶揄他:“把脸洗洗,跟花狗似的。”
段小然摸摸脸,嬉笑着对冯佳雪笔挺的背影说:“谢谢啊,小雪雪。”
女孩没有回头,马尾在阳光中骄傲地一甩一甩。
南州也背起了书包。这时,刚才夸赞段小然长得帅的那两个女孩看似不经意地走过来,其中一个人穿背带裤的,装作自来熟地问他:“你之前认识班长?”
刚才全班做了自我介绍,但南州没记住她们叫什么。
“嗯。”段小然低头收拾书包。书多,包小,横七竖八塞进去。
“她脾气怎么样?”背带裤问。
男孩没说话,冷着一张脸,眉眼耷拉着。
“她好接触吗?心眼呢?如果哪天作业没交,她会不会告诉老师?”另一个梳蝎子辫女孩接着问道。
周围气压骤降。
似乎看出他不高兴了,背带裤赶忙调整话题:“你是五里小学的吧?你们学校有一个叫许兰的女孩认识吗?她考上三十六中了……”一段话没说话,就见段小然提着书包豁然站起,他个子已经超过了一米六五,比背带裤整整高出一头。兴许是角度问题,南州觉得段小然脸上挂着那种不屑一顾的冷笑。
几乎是踢开桌子,他背着书包大踏步走出教室。
“够牛的。”蝎子辫不满地撇撇嘴。
背带裤冷哼:“可不是,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估计以为咱俩心里有什么想法。笑话,咱俩对他能有什么想法?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自恋狂。”愤怒中,她瞥见前面的南州居然还没走,一脚蹬住椅子腿,弯腰慢悠悠系着鞋带,似乎有偷听她们谈话之嫌,拽拽蝎子辫胳膊,“走吧,出去聊。”
初中分班,学校与学校间差异很大。有的学校按照新生毕业成绩从头至尾大排名,还有就是像午门中学这样,打乱顺序随机排。南州分到八班,怕母亲误会觉得没面子,出了校门看见母亲就赶紧解释分班和成绩没关系。谁知,母上大人压根没纠结班级与名次的问题,仿佛南州有学上,便已经很了不起了。
南州想自己幸福点太低这毛病大概属遗传。
中午了,车站附近有家陕西面馆,妈妈今天高兴,决定带南州好好搓一顿。
午餐确实“好好”。但,不是“她们”。
“妈,我吃油泼面,您吃什么?”母女俩面对面坐着,桌上只摆了一碗面。
十二岁的南州饭量已开始猛增,别说一碗面,就是再来一碗,她也能全部干掉,还不用担心长胖。
“我不饿,就是渴,喝点水就行了。”妈妈轻松地说,把南州怀里的书包抱过来,筷子递过去,“快吃吧,面凉就伴不开了。服务员——再来一杯温水!”
南州掰开一次性筷子,心里某些东西似乎也随之被劈两瓣。从早上到现在,妈妈一直站在外面,怎能不饿?她只是舍不得给自己花钱。虽然妈妈没有跟她谈过,但南州知道这几年大型国企纷纷倒闭,妈妈的纺织厂也未能幸免,据说又要有一批工人下岗了。还听说,上一批下岗的工人里,有几个因受不了刺激,在家里上吊或割腕自杀了。
四十多岁,上有老下有小。没文化,没技术,没手艺,没身体,如何开始新生活?
“南南?”
南州叼着筷子,反应了一会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