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萧曼头一次陪老爷子去复查,在心里暗骂自己不孝。
老爷子最近身子不算好,但底子还在,身体终归还算是硬朗,复查完,没什么大问题,萧曼松了口气。
老爷子逗她,“怎么着?要是检查出来有问题,你还得去你爸那儿负荆请罪不成?”
“可不嘛?”萧曼撅噘嘴,“我爸我不知道,但爷爷你是没瞧见我妈那样,总觉得你这病是被我给气出来的,连国外那位都给惊动了,千里追杀让我麻溜滚回来。”
“闫屿给你打过电话了?”老爷子反应迅捷,抓住了重点。
萧曼颔首,“嗯。注意脚下。”
老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叹了口气,看了看四周,突然没来由地叮嘱了一句:“曼曼,以后爷爷要是得了阿兹海默,也未必还能记得你。”
“说什么呢?”萧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这家医院环境不错,病人并不多,走廊上有位老人和小孙子在玩球,有说有笑。
“小曼,人一生要遇见很多人,碰到很多事,总要学着去接受后来者。忘记,没那么难的。”老爷子叹了口气,慢悠悠地往电梯方向走。
萧曼随口“嗯”了一声,“爷爷您别多想,我真没想那么多,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老爷子催她,“一会儿别陪我了,你王叔送我回去就行。你赶紧去看看江临那孩子,早点回来。”
萧曼嘴上答应,但还是跟着他上了同一辆车,老爷子无奈地叹口气,敦促司机开快点。
送老爷子回了宅子,司机试探性地问:“小姐,我送您?”
萧曼摆摆手,打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王叔你去休息,我自个儿过去。”
司机不敢拂她的意,乖乖把空间留给她。萧曼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在二楼阳台眺望的老爷子腿都酸了,才看见车子倏然远去。
江临的墓地并没有选在权贵热衷的陵园,相反,离江家远远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京郊过了一年。江家把墓地选在这儿,好像隔得远远的,就能掩盖掉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似的。
可哪里能忘呢?江临墓前供品丰盛,想来江家人早已来过。
入骨思念,哪能轻易被时间与距离抹平。
萧曼到时,雨下了有一会儿,整个陵园都弥漫着雾气,虚幻得一点也不真实。
她没有打伞,在碑前站了很久,头发被雨浇湿,慵懒地搭在脸上,狼狈而颓唐。
萧曼想,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爱好。那一款天文望远镜首发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大雨,那孩子凌晨开车过去,将最好的年华永远地终结在了那个黎明即将到来的黑夜里。
弯腰将一束白色雏菊献上,静默了许久,萧曼终于轻轻出声:“江临,下辈子记得要做个好孩子,要认识好一点的人,要做好一点的事。而我,也要有自己的新生活,你不会怪我的吧?”
陵园小道曲折,萧曼往外走时,再次遇见了江昭。她一愣,特地这么晚过来,就是想避开江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