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曼又戳了戳他的背,秦峰呵斥她一声:“别闹。”
萧曼老老实实地趴着,不动了。
秦峰笑了笑,说:“别憋着了,想哭就哭。毕竟一个大活人没了,还不许人掉几滴眼泪么?”
萧曼没接话,安安静静地趴着,安静得秦峰以为她醉倒了。
突然,有温热的液体滑落,顺着他脖颈流下去,温温的,偏偏又凉凉的。
一路无言,到门口,萧曼勒住他脖子,“秦叔叔,别酒驾了,打车吧。”声音嗡嗡的,但已听不出哭腔。
秦峰点了点头,背着她从巷子里往外走。
无月的夜晚,星子格外闪亮。
萧曼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秦叔叔,你说你这一出手就捅了这么大一篓子,你以后会不会就在皇城脚下待着都要被人追杀啊?”
“得了吧,还说我,你看看你,随便出来吃个饭都能被人找茬。”秦峰摇摇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萧曼在后头踹他一脚,也没用力,但害他差点失了平衡,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萧曼自个儿乐了,“秦叔叔,你这体能怕是不过关啊,被部队淘汰掉的?”
“工伤。”秦峰没再跟她开玩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巷子里。
萧曼住了嘴,脑袋有气无力地搭在他肩上。
秦峰叹了口气,说:“江临那事儿,真不是你的错,说什么赎罪都是扯淡。”
“怎么不是我的错呢?”萧曼喃喃,“如果不是我说我喜欢那东西,他怎么会连夜开车过去给我买,怎么会出那种事?”
秦峰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去年他才刚从部队转业不久,刚到报社做的都是些鸡皮蒜毛的社会新闻,天天跟着老师跑外勤,今儿看看菜市场大蒜和洋葱价格涨了几毛,明儿看看地铁上谁又跟谁打架耍威风。
他那半年做过的最大的报道,好巧不巧,就是那场特大车祸,百万豪车不是重点,焦点是后备箱里保存完整的千万限量版天文望远镜。
事后监控还原,那场车祸里,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孩子本来有机会逃过一劫,但出于本能地右打了方向盘之后,却突然往左打死了方向盘,和毫无防备的左车道客车相撞,卷入车底,当场无救。
交警与医生连连叹息,不过是身外之物,哪里值得为之丧了命?
所以,他第一次瞥见萧曼包里江临的照片时,所有记忆串联,瞬间还原出了一个完整的真实存在过的令人叹惋的故事。
“我们几家历来关系很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不知道他存了那样的心思……”萧曼突然笑了,伸手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早知道的话,或许结局不是这样吧,命运还真是弄人。”
“嗯,造化弄人。”到路口,秦峰也没将她放下来,背着她拦了辆车,轻轻将她放进后座,看她的眼睛,“萧曼,不是你的错,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