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温浅予才强打起精神换了个话题:“来的时候太匆忙,很多事情我都不清楚,这个温浅予到底什么身世,你知不知道?”
流采点点头:“姑娘当日里忙着换脸,确实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大人也嘱咐我要早点儿告诉你这些事。”
说着流采凑上前,看了看她下颌处已经不太明显的伤痕说道:“如今看来那位先生果然是医术了得,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姑娘的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面容也与之前的温小姐有八分相像。”
温浅予想起那些日子里,自己被灌下了麻药,只能瘫软在床上,冰冷的刀锋划过自己脸皮的感受,还是不寒而栗,于是抗拒地别过了头。
流采也没接着这件事说,而是与她讲起了靖安候府很多面前的一些事情:“姑娘可知道,其实从一开始,这侯夫人的位置可轮不到刘氏来做,而是一个名唤杜清婉的女子。”
温浅予哦了一声,然后问道:“杜清婉?就是温浅予的那个娘亲?”
流采点点头,然后用她那平静的声音慢慢地讲出了许多年前的那件候府旧事。
许多年前,温子安还是靖安候府的大少爷,杜清婉还是清清白白的官家千金。
然而说实话,杜清婉的爹不是什么大官,是个小小的修篆国史的史官而已。
这样的身世要做候府少夫人其实实在是有些高攀了,但是架不住温子安当时铁了心非卿不娶,杜清婉也是颖都中出名的才女,于是老侯爷狠狠心还是同意了这门婚事。
然而杜清婉的爹不是个聪明的人,参与进了前朝时一件挺大的贪污案里头去,先王彻查时受了牵连,举家流放为奴,后来杜清婉更是几经流落成了闵州的烟花女子。
那这婚事自然是做不得数了。
然而温子安着实是个痴情的主,打听到了杜清婉还活着,而且还是在闵州受了苦之后,二话不说就千里奔波去了闵州。
后来现在的夫人刘氏也看上了当时相貌堂堂的温子安,她家世也算是与候府般配,老侯爷又正犯愁自己的大儿子竟然跟着一个□□跑了,便当下拍板定了婚事。
然而等到两家连聘礼都下好了之后,却有一个大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新郎不肯回来。
那会儿温子安已经用了些手段把杜清婉从青楼里赎了出来,两个人恩恩爱爱地正过日子,当然不愿意回去娶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女人。
于是婚事一拖再拖,靖安候府和刘氏的母家都快成了颖都中的笑话,后来刘氏亲自修书发去了闵州,信里声泪俱下地言明自己愿意不再争抢,甚至可以帮助杜清婉坐上侯夫人的位置,只求温子安能回京一次,因为老侯爷一时气急攻心,重病难治。
温子安信了,但也没有全信,因为他虽然听说老侯爷病重心里急得不行,但他把杜清婉留在了闵州,自己独自回了京城。
他这一回去就再也没能回来,直到老侯爷病逝,温子安世袭了靖安候的爵位,又经过了多方打探,这才又去了闵州见到了杜清婉。
当时杜清婉不知他已经娶妻生子的事,还欢喜地与他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温子安酒醉后抓紧了她的手说了那句“渐消酒色朱颜浅,欲语离情翠黛低”,杜清婉也泪如雨下,第二日清晨时,杜清婉便独自离开了,却不知那时已经珠胎暗结,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
此后,温子安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就是她的死讯和她的托孤信。
他们二人的缘分纠缠了二十多年,佳人已逝,却在为他留下了一个女儿,尤其是这个女儿竟与杜清婉有着八分相似,这让温子安如何不对着温浅予怜爱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