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冰把车停在路边,掏出一支烟,点燃了。他摇下车窗,深深地吸了一口,“不是所有军人牺牲后,都可以被正大光明地封为烈士,也许,为了这片疆土,有很多为这片疆土牺牲的伟大的军人,成了这地下人们看不见的森森白骨,即使我们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赞扬他们,但是,他们一直都在做一件事,无论活着或者死去,他们都在保卫这个国家。”
安辰有点气愤,她是一个光明磊落看不得黑暗的人,“能说的明白点吗?我只想知道一个年轻的生命为了什么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沐冰把手里的烟丢到了窗外,“不能说,这是命令。”
安辰坐直了身子,“人都死了,为什么不能说?就像你说的,他们活着或者死了都在保卫这个国家,为什么这个国家不允许他们死的明白一点,死得其所一点?”
沐冰皱了皱眉,他也想倾诉,他也想找个人一吐多年来心里的秘密,但是……
“职业规定,就像你不能把考试题目透露给学生一样,这世界上有很多光明相对立的黑暗面,你不能因为不喜欢黑暗就否认它的存在,存在即合理。走吧,送你回学校,明天你还要上课。”沐冰说着,启动了车子。
简易的教师宿舍门前,沐冰帮安辰把车门打开,今天的追悼会让安辰想起了在原来学校的事情,不禁更加气愤,她没法直视这些黑暗面,这让她感到格外懊恼。
“我还是要为今天的约会说声抱歉,第一次约会就让你在这种情况下,是我考虑不周,下次轮休弥补你吧。”
安辰抬起头,直视沐冰,“我并没有因为你和我在这样的情况下约会而生气,真正让我愤怒的是,我看着这一切,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它的悲伤,但是我却不知道这件事情完整的过程。这也许是一个彼此磨合的过程吧,今天太晚了,我还有教学进度要赶,下次见面再谈。”
沐冰没有说话,他目送安辰上了楼,直到见到有灯光亮起才离开。
回到宿舍后,安辰辗转反侧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今天的画面太震撼了,这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所不曾接触过的,就像沐冰说的,难道,真的因为自己不接触黑暗面,自己就没法直视它们吗?那么,以后呢?自己真的做好了当一名警察女朋友的准备吗?
周五的下午,安辰在教室里看着学生们帮米雅做随堂小测,窗外的阳光格外好,透亮的阳光透过树叶射出许多细碎的小影,安辰望着窗外出了神,沐冰今天轮休,他说过这次约会会补偿自己。
教室的门忽然被打开,米雅气喘吁吁地小跑进来,趴在安辰耳边说:“安老师,快出去接个电话,说谁出了车祸,好像是找你的。”
安辰心跳忽然慢了一拍,车祸,难道是沐冰?她赶紧跑去接电话。
办公室里唯一通讯信号好的座机听筒倒在桌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安辰焦急地问:“喂?沐冰?”
听筒的另一头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什么木什么冰是什么鬼?能吃吗?安辰,我才六个月零十天没见你,你就背着我找男人了?”
听到这声音,安辰的心登时放了下来,原来是江泽语,原来安辰的大学同学兼同事,从大学时就对安辰穷追不舍,后来毕业了为了和安辰一个单位工作,又拖关系进了同一所学校,没想到最后安辰竟然跑来支教了。
对于江泽语的厚脸皮,安辰一直无奈加无力,于是打趣道:“我找不找男人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别乱说话,还吓我出车祸,我以为你死了呢!”
江泽语好像十分委屈,声音里夹杂着哭声,“小爷为了你,可是连有五险一金,年休,暑假休,寒假休,美女帅哥成群的振英中学我都放弃了我诶!跑到穷山沟跟你当支教,还不是为了和你双宿双飞,就这破地儿这点支教资金还不够我买个包的我!结果你上来你就咒我死!”
安辰刚要回击,电话就被谁抢走了,电话那端传来了曲年年的声音:“安辰,快来救我们!我们在距离忘川10公里的山路上,江泽语这个大笨蛋把车撞到山坡下的简易护栏上了,现在车子坏了,我们也受伤了无法动弹。”
安辰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回道:“好好,你俩现在不要随便动,我这就找人去救你们!”
由于周五下午最后两节课是自习,学校里大部分老师都在班级里看着学生,安辰一时找不到人帮忙,她自己又不熟悉地形,于是让张国正帮忙看学生随堂小测,她和熟悉地形的米雅一起前去救人。
忘川高中门口,沐冰正坐在车里等着安辰下课。鉴于上次约会的教训,沐冰为了让两个人有比较轻松的约会氛围,于是决定早点来,让两个人有宽泛的时间去约会。
部队专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沐冰掏出手机,“是,神箭特战队小队长沐冰。”
“距忘川十公里处山路发生车祸,车上是振英中学派来实践新支教政策的老师,迅速归队前往。”
“是,我正巧在附近,立即前往和队友汇合。”沐冰挂了电话,他一抬头,正巧看到安辰和米雅急匆匆地朝大门口小跑。他下车站在车旁,朝安辰招了招手,“安辰,今天怎么下课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