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挽歌有些不自在，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还是在她眼里这么遥不可及的人。可是她一点也不排斥，心底的喜悦一点点地沁出来，这就是被人夸奖的感觉吗？她只觉得甜意从心底弥漫开来。她多想要和姜颜一样，开心地对她说谢谢，可是她能做的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她不敢多说话，深怕姜颜听到她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能从家乡的小城市考到京大，她是那么高兴。满怀欣喜地来到这里，她总算明白远行前父母眼里的担忧是为了什么。到了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的格格不入。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口音有什么不对，周围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不是吗？当站上讲台，第一个字出口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教室里的氛围一下子变了。他们在窃窃私语，带着笑，更有甚者在学她的声音。本来就紧张的她有些手足无措，更是错误百出，准备了许久的自我介绍也说的磕磕绊绊的。

秦挽歌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阴影，可是现在她只要一说话，就会想到自我介绍时大家窃窃私语的样子，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头越来越低。短短的半个多月，她几乎都要不认识自己。

也因为她越来越孤僻的缘故，寝室里的人也不爱和她待在一起，她开始独来独往，学着去无视别人的目光。

姜颜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刚开始她只以为秦挽歌是怕生，可是再怕生也不至于这样吧。和秦挽歌有过一面之缘的她明显感觉到了不同，现在的秦挽歌给她一种自卑感，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样子和以前的她一模一样。

课到了一半，李教授开始点人来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他点名从来都不看名册，随口叫到哪个学号就是谁。

“计算机三班14号。”讲台上的教授慢悠悠地说道。

底下的人顿时开始四处张望，到底是哪个倒霉鬼，姜颜明显感觉到秦挽歌的身体抖了一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她缓慢地站起来，迟迟不敢开口。

“这位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李教授以为她没听清楚，好脾气地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秦挽歌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期间不止一次她的发言被打断，班上总少不了这种自以为有趣的男生，一遍一遍地学着她的口音，带着明显嘲笑的语调，引起周围阵阵的喷笑声。姜颜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总算知道秦挽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此时的秦挽歌是什么样的心情？姜颜只能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黑框的眼镜遮住了她的神情，姜颜却能看到她镜片上弥漫开来的雾气。想哭却又不敢哭，生怕引来更多的嘲笑，这样的感觉，她也曾有过。

“姜颜，你每天吃什么长得这么胖的。”

“这么胖还吃这么多，你爸妈养得起你吗？”

“别这么说，她现在可没人管，当然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在明知道她父母去世的时候，那些班上所谓的好动的男生这么说着，还在她身后学着她走路的样子。周围人嘲笑的目光，姜颜永远都忘不了。

现在的秦挽歌，和当初的她，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