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的苏映盈也没察觉到不妥,仍自顾地说着,沈妙仪听着,偶尔插上两句话,示意自己在听。
“小姐小姐,你看。”原本安静地走在后面的绿珠突然上前拽了拽沈妙仪的衣角,语气有些惊喜,手指着前面。
她抬头看过去,待看清了是何人,登时也笑了出来,旁边的苏映盈同时也看到了,话音一顿。
是身着青衣的沈穆征,正倚在女学门口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边,笑着往这边看。
“哥哥怎么来了?!”沈妙仪没想到沈穆征会来这里接自己,她扬起小脸冲他笑了笑,又转过头不好意思地对苏映盈道:“我哥哥来了,我就先走了,真是不好意思。”
苏映盈目光还落在沈穆征那个方向,仿佛是在寻找什么,闻言,扯了抹勉强的笑意,“没事的,下回再一起走就是了。”
沈妙仪抱歉地笑笑,转身往沈穆征那里走。
他身上穿的是书院里统一的衣服,想必就是一下学就直接从书院过来的。
“怎么样?第一天上女学的感觉如何?”
沈穆征摸摸妹妹的脑袋,关心道。
他今早本来也想一同送妹妹上学,沈珣却不许,直接将他赶去了学院,他这才一下学就跑来了这里。
不过见自家妹妹没有想象中的失落,反而挺高兴的,听他问起,十分欢快地说起了在女学里发生的事,他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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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武十四年秋,一日早朝之上,仁武帝突然下了几道诏令,接连罢免了几位当政的重臣,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直叫那些在朝中叱咤多年的老臣都懵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直接被定罪入狱。
之所以有如此雷厉风行的动作,是因为那诏书上所列的罪证,一条条数下来,每一条都是当诛九族的大罪,铁证在前,即使是从前在朝中多么有威望的大臣,也无法替自己辩驳。
仁武帝登基至今,一直采取的是休养生息的政策,众人对这如此突然的大动作都是始料未及,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特别是那些被处置的大臣的党羽们,更是人人自危。
有个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因为抵不住压力而主动请辞,皇帝也不多言,一一应允。
仁武帝这一手棋走得真是绝妙,出其不意一个大招,让人连抵挡的功夫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的功夫就已经无力回天了,而擒贼先擒王,还能震慑住下面的那些小喽啰。
此时的御书房。
“哈哈哈,沈卿你看到那些人的脸色没?那叫一个白哟,都比得上白纸了!”仁武帝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反正殿门是关着的,这殿中只有沈珣一人,他也不担心自己这副模样被旁人看到。
相比他的拍手叫好,垂手站在底下的沈珣脸色可以称之为淡定,只在仁武帝险些笑得摔下龙椅之时适时提醒一句,“陛下当心。”
“好了好了,说正事。”仁武帝笑够了,一秒变脸,突然变得正襟危坐起来,他端起手边的茶水抿了一口,“朕今日特意将你留下来,卿可知所为何事?”
沈珣抬起头看了皇帝一眼,心道:难道不是来听你嘚瑟的吗?
心底虽然是这么想的,但面上仍是一本正经,“微臣不知,还请陛下明示。”
“哎呀,朕就说你死脑筋!现在多年的心腹大患终于除了,再也没有人在朕眼前碍眼了,可这空缺的位置还是得有人补上来,沈卿啊,你对此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沈珣垂眸想了半晌,嘴里吐出了几个名字,都是这几年才升上来的官员,有一位还与他有几分交情。
但他说出这些名字的时候脸上没有半分的异常神色,只是客观地分析了每一个人的长处和短处。
仁武帝听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点了点头,直接拍板定案,“就按你说的办吧。”
沈珣垂首应是,面色平常得不像是刚刚几句话定了好几人命运的人。
“还有,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想好要什么奖赏了没有?”
解决了一桩大事,仁武帝龙心甚悦,看着眼前这个助了自己一臂之力的大功臣,想着要好好地慷慨一回。
这次能这么顺利地将那几个心腹之患拉下马,多亏了沈珣暗中搜集到的证据,论功行赏,怎么着也应该好好地赏他一回。
沈珣扫了眼皇帝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拱了拱手,面色有些淡漠,“陛下隆恩浩荡,微臣觉得现在就很好。”
仁武帝见他神色不似作伪,知道这个人是真心的,连连摇头,“沈卿啊沈卿,你说说你,跟了朕这么些年,怎么就改不了这个死脑筋呢!”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沈珣默默听着,也不接话。
仁武帝又自顾自地长吁短叹了一会儿,见面前的人仍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忙不耐地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沈珣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仁武帝看着他的背影,仍是叹气。
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沈珣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些年了,他以为他早就应该将故人忘了,可他还是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
你说说,连儿子女儿都这么大了,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那个死了七八年的女人做甚么?
一个大男人,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其中艰辛,不说也可想而知。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有些看不下去,可这些年无论他是如何的旁敲侧击,沈珣都不曾松口,连他特意给他赐的女人都拒绝了,整个一副要孤独终老的架势。
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