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残缺(4)

这些事情都发生于五百年前,且还都是一些很琐碎很细小的事。这五百年,对于荒芜这种寿数几不可考的神来说不过是须臾片刻,但说短其实又不很短,足够发生其他很多事情,新的记忆一经产生便会覆盖老旧的记忆,但刚才荒芜喝过灵昭烹的茶时,却发现五百年前的记忆竟清晰如昨。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荒芜一向觉得自己的记性并不很好,尤其不耐去记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何况那玳乙当年犯下的事让他很不爱去回忆,他已许久没有再想到她,不想今天却想起了。

这大约是因为灵昭这烹茶的手艺实在与当年的玳乙太过于相似了,都一样有些涩口的苦味,这让荒芜有些出神。

他把茶杯搁下了,问灵昭道:“你的茶艺,师自于谁?”

灵昭本在研究荒芜那个古怪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冷不丁听他一问,却是骇了一跳。

师自于谁?荒芜为什么这么问呢?灵昭很拿不准。

但今年不是一个一般的年份,至少对灵昭来说,今年是她走大运的一年,因为这一年里,她总是那么灵光。

她想,她五百年前给荒芜第一次烹茶的时候,他似乎也问了这么同一个问题,她当时其实并没有为此特意去拜个师傅好好研习,只不过自己随便翻了两本关于茶艺的书籍罢了,但当时她想,若是如实回答了便显得对这个事不大重视,显得很不妥当,并不能起到巴结的作用,因此就随口胡诌了一个莫须有的师父,荒芜也并未跟她计较。如今五百年后荒芜再问这个问题,灵昭就有点慌神,想着,莫非荒芜吃出了她的手艺?但这个揣测一出灵昭便觉得很好笑,荒芜如今怕是连“玳乙”是哪根葱都忘记了,哪还会记得她烹茶的手艺呢?于是灵昭又放心地随口一诌:“尊座可还记得那日在须臾谷中对您有些冒犯的青年?不错,就是那个皮相生得很好的——他么,叫雁寒,比下仙小那么一千来岁,其余诸事都很不成器,唯独喜欢搞一些酸溜……嗯,风雅别致的东西,下仙这茶艺就是师自于他。”

荒芜听了,又显得不大关心了,只冷淡地对灵昭说:“嗯,知道了。”

灵昭听他这个语气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不晓得是不是刚才自己答得有些不妥当,又觉得荒芜理应不是这么难伺候的人,暗笑自己多心,哪晓得下一秒荒芜就冷冰冰地对她说:“茶烹好了,你还在这做什么?”

灵昭懵了,愣神了,不知所措了,然后省得了荒芜的意思,委委屈屈地到荫凉外头站着去了。

不过五百年罢了,荒芜怎么变得这样恶劣了呢!

荒芜扫一眼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心情却似乎好了一些,又呷了一口那苦茶,说回正事:“你方才说,本座那一魄有的附于他人身入了轮回,但召回也不难,只要循着魂息去找即可?”

灵昭委委屈屈地:“正是。”

荒芜“嗯”了一声,又问:“追魂之术本座不在行,你能办好此事?”

灵昭继续委委屈屈地:“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