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着那张有些烫手的解约协议,金俊南仍然不放心的嘱咐着面前的少女,毕竟这个孩子不过才刚刚过完她十八岁的生日,就算是在她的国家也才将将算是成年。可无论他说什么,面前的人都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让他除了叹息外,实在做不了其他,而连续三遍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他不得不带着对少女的担忧先行离开。
拿着单据到柜台结完账后,金俊南又看了眼自从签完字就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的靳天宁,咬着牙转身先行离开了咖啡店。
靳天宁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的咖啡从冒着热气到再不见分毫气息,才端起杯子放在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虽然是冷却的咖啡,但仍带着淡淡的咖啡混合牛奶的香气,张开嘴又合上,最终靳天宁还是放下了那杯咖啡,拿起进店时赠送的免费柠檬水,一口饮尽后往柜台走去,在得知已经结过账后,扯起外套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后,双手插着兜,走出咖啡店。
看着街道上依然萧索的样子,忽然想起,去年俊英哥离开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没人送行,没人关注,不知道当初俊英哥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想着什么。
靳天宁忽然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记忆中已经变得很模糊的形象,想起了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和她说过的话,“宁宁啊,你要记住,既然你想有一天像爸爸妈妈一样站在舞台上表演,那么你就要从现在开始学会保护好你自己的身体和你的嗓子,比如蛋糕、冰激淋、咖啡还有麻辣刺激的食物,你都不能吃,也许你现在还太小不能明白,但你要记住妈妈的话,否则有一天你就会因为忽视自己的身体而被舞台所抛弃……”
那是靳天宁的妈妈在她还很年幼的时候教给她的唯一一件事情,也是她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五岁的记忆……
可是,妈妈啊,我一直按照你说的做,可为什么我仍然被舞台抛弃了呢……
二零零七年的二月底,靳天宁和公司签下了解约协议,因为是协商一致的解约行为,所以靳天宁和公司都不用支付对方任何费用。
公司还算人性,给了靳天宁一个月的时间缓冲,也就是说整个儿三月里,靳天宁还是可以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可仅三天,靳天宁便在女团预备役成员去公司训练的时候,悄无声息的从原先住的宿舍里搬走了。
靳天宁关掉了自己的手机,隔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和问候,独自拉着简单的行李箱从宿舍里退了出来,将备用钥匙放到了公寓管理员的手里后,便离开了。
靳天宁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卫衣,围着条厚厚的棉质围巾,拖着行李漫无目的的在首尔的大街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除了刚来韩国时,和几个相熟的同是练习生的哥哥姐姐一起偷偷的溜出来逛过几次附近的夜市外,靳天宁再没有这样悠闲的逛过街,尤其是相熟的朋友们纷纷出道或是因为种种原因离开后,她更是公司、路上、宿舍三点一线的过着跟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如今签了解约协议,又悄悄离开宿舍的靳天宁终于有机会再一次好好的逛一逛街,但站在异国的街道,看着几乎陌生的景色,更多的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当初几乎是破釜沉舟般的来到韩国,如今一事无成的靳天宁是说什么也不会回国的,因为她知道如果现在她就这么回去了,迎接她的可不会是大家的拥抱和鲜花。
靳天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就闻到了一阵香气,才惊觉自己竟然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顺着香气,靳天宁很快找到了那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店。
那是一家在韩国经常能见到的卖炒年糕汤饭之类简单吃食的传统小吃店。靳天宁走了进去,就看到墙上挂着手写的菜单,有些犹豫。靳天宁自小就对嗓子有着近乎变态的严苛管理,所以靳天宁从不吃辣的东西,就算来到了韩国,哪怕每天只吃白饭,也一直是坚决的不吃一口但凡有一点辣味的东西。而如今闻着小店里不时飘出的炒年糕的香味,靳天宁狠了狠心,一边想着:反正这辈子也和舞台无缘了,还保护嗓子干什么,一边咬着牙往柜台走去。
就在这当口,小吃店的门再一次被拉开,几个戴着帽子并将帽檐压得低低的,仍带着一脸稚气的少年鱼贯而入,纷纷和看着柜台的大婶打了声招呼后,便往屋里走去,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定,只留下了一个少年站在了靳天宁的身后,大约是留下点餐的。
“麻烦您给我一份炒年糕吧。”靳天宁见大婶看向她,连忙开口,不知道是紧张又或是最近几天都没有怎么开口说过话的原因,靳天宁的声音有些发哑,再没有当初的那种清亮的感觉,刚刚下定决心点了份从未吃过的食物,可紧接着又有些后悔,靳天宁连忙改口道,“那个,我能要半份吗?”
“诶?半份?”大婶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瘦瘦小小,感觉还没成年的小姑娘,有些担忧的开口劝到,“哎一古,小姑娘,半份怎么吃的饱啊,我看你也够瘦的了,不用减肥了吧。”
大婶的话让靳天宁困窘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略低着头慌张的说道,“您就当我没说过吧,一份,一份炒年糕,谢谢。”
“知道了,去里面坐着吧,等下好了我给你送过去。”大婶见女孩子低着头看上去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再说什么,随意的指了指屋里的座位,便将目光转向下一位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