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为扶苏解下外披。隐约听见里面有动静,扶苏蹙眉,望了身后宫人一眼,宫人亦是茫然。门口驻守的侍从似是想起了什么,正要进去通报,却看扶苏公子已经入了内室。
帷帐下,几缕青丝垂下,听见了脚步声,探出一个头来。
扶苏错愕地望着她,然后遣开了宫人,走到她面前,伸出手为她将一缕杂乱的鬓发理好,却看到她眼中满是如星光的笑意。只是,好似犹豫了想要说什么,却终归没能说出口。
只是一头埋入他的怀中。
“衡儿,你怎么来了。”扶苏抱着她,手搭放在她发上,“嗯,长高了些。”
“我及笄已有半年,生辰那日,为你放了写满愿望的风筝,可那时你还在衡山郡,我便剪了那线,盼着那风筝能乘着风,飞到你手中。”她嘴角微扬,望着他温柔的眉眼,“不知那风筝,你是收到没收到。”
扶苏禁不住轻笑。
“爹说过,及笄的女孩,便可以……”她两颊微微一红,“……许人家了。”
他的笑意更深。
“风筝是没能飞到我手中,但是飞鸟已经将风筝上的愿望告诉我了。”他牵起她的手,“我的衡丫头,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吗。”
“那是自然,喏,你看看,我都到你下巴了。”她比划着身高。
他忍俊不禁。
从来都是如此,好似只要一看到她,他就总是在笑。
与此同时,李府中,玑珥发觉不知何时,府内池中已是莲花盛开,淡粉色的花随碧波而摇曳,幽雅浮香。
一侧的李斯望着小女儿已渐有轮廓的模样,竟是像极了她的娘亲。不由得想起了多少年前,自己与她娘亲的旧事来,一时间竟是感慨。
由儿长相如父,性子却随母。而玑珥,恰好反之。
“元儿,过来。”李斯招招手,果真是瞧着,她精气神儿同往日里似是都有些差异,“爹爹有些体己话想要同你说,不过,爹爹要先问你,那十八公子,可是当真不中意?”
李玑珥摇头。
“只是,那胡亥乃是陛下最宠爱的公子,就理而言,原本,继大统也是颇有可能的。”他感慨道。
“爹爹。”李玑珥没有喊他父亲大人,却是如此亲昵地称呼,让李斯的心间更是柔软了几分,他便也柔声应道:“嗯?”
她抬头望着他,碧波的光映在她脸上,眸间,烁然明亮。
“您曾说过,上至帝子王储,下至车夫走卒,只要我中意便可的。”她挪开目光,再一次望向一池红绿相衬的美景,“可如若,元儿中意的,他人也中意,又当如何?”
李斯长手轻抚须,只是沉吟片刻,便看着她,反问道:“元儿认为呢。”
默了片刻,李玑珥仰头,神色傲然。
“欲之便图之,谋之方得之。”
李斯望着她,眼微眯,眸间烁然影动。
李玑珥是伶芫唯一的女儿,眉目间与年少的她一般无二,一双比常人更浅的瞳色犹如熠熠琥珀,却胜过这世间所有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