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梦了,太后的性格,绝不是这么轻易原谅和放弃的人。”霍幼绢不以为然。
秦诺不说话了,要不就是有什么把柄被抓住了?
“我也一样,我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原谅他们。”霍幼绢撅起嘴巴,继续说着。虽然这些日子霍家为她转职女官背后也出了不少力气,
秦诺摸了摸鼻子,他很清楚霍幼绢的心结在哪里,也很清楚这些日子未来老丈人应该正在努力修复女儿与家族之间的裂痕,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而且从私心来说,他是乐于见到霍幼绢与霍家疏远的。他有预感,只要自己的改革推进下去,将来他迟早要对霍家动手的。只希望到时候不要撕地太难看。
大周的朝廷运转,像是一只巨大的摆钟,固执而又规律地运转着。
一件事情一旦被决定,执行的效率还是很快的。第二天摆在秦诺桌案上的奏折,都带着简洁明了的序章。枢密院的官僚显然比翰林院的青头小子更加精干老练,写作的质量也更高,他们很快了解到皇帝需要什么样的信息和文字,并且能执行下去。
高良才三个人在入职一天之后就失业了,还背负了一堆的骂名。不过秦诺也不是过河拆桥的人,询问过三个人对未来的意见,其中两个都选择了转职文华馆编修这种清贵的职务,对一个寒门出身的读书人来说,上升的渠道艰难而曲折,这种清闲稳定的铁饭碗是求之不得的好活儿,虽然油水不是那么丰厚,前途不是那么敞亮,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选择拼搏奋斗的。而高良才就不一样了,他自请去地方历练。秦诺也同意了他的选择,将其安排在江西道下辖的一处地方当了县令。以他的才干和野心,相信终究有一天能在朝堂上见到这个人。
奏折的小风波之后,秦诺批阅奏折效率飞速提高。而朝臣们也松了一口气,年轻的皇帝并未如他们之前猜测的,会时常突发奇想,提出种种意料之外的不靠谱意见。
大多数政务都照着以往的惯例顺利进行。只有少数会被提出,拿到议政殿上讨论。对这些议题,甚至皇帝没有直接反对,而是以一种更加温和的类似于请教的态度,与众人商议。这让朝野上下所有人都感到松懈。
同时,朝中紧锣密鼓筹备其秦诺的课程教育来。
三天之后的早朝上,礼部尚书将众人议定的最终方案呈报给年轻的皇帝。
一共有十位老师,分别教导经史子集等各类典籍,有些秦诺听过名字,有些很陌生,但无一例外,都是当世闻名的博学鸿儒。甚至他们还考虑到了秦诺以前当皇子时候的爱好,也设置了兵法武学课程,安排了两位老将军负责教导。
秦诺简单看了一遍,合上,笑道:“诸位爱卿费心了,朕这两日也想过了,一人苦学,未免枯燥乏味。”
“皇上不必忧虑,伴读自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礼部尚书立刻送上第二本折子。
秦诺翻开,是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五六十个名字,不仅是姓名年龄,还有出身介绍,以及每个人的评价,甚至连擅长的是诗文还是箭术都写得非常清楚。便于他从中挑选。都是跟自己同龄的勋贵公子,其中有几个还是听说过的。
粗略看了一遍,其中有一半的人注明了擅长武艺。
秦诺回头再看课程安排,果然迎合了自己的口味,加重了武学课程的分量。
他眯起了眼睛:“诸位卿家还真是体贴。”
范文晟恭敬地回禀道:“听闻皇上酷爱武道,武学一脉,也是君子六艺之内,可强身健体,可陶冶情操,理应重视。”
两位武学老师,都是大周朝年迈德高的宿将重臣。秦诺几乎找不出任何挑刺的余地。但是文课也就算了,他对武功的修炼是自己爱好,更像是一种隐私,实在不想接触任何外臣。
“朕所修习的武道,不过闲暇时候玩乐而已,身边侍卫便足以充任,不必劳动重臣入宫教导。”
“皇上圣明,君子之道,贵在执着而不沉迷。武学一道,本就是为强身健体而设,只是,皇上龙体贵重,普通侍卫如何能负担得起指导之责呢?”
“朕身边的侍卫都是内府挑选,学识武艺都可信赖。”
“皇上身边张居喆等人虽然年轻德薄,但出身清白,尚且称得上尽可信赖。但……臣等听闻,皇上日常修习武艺,是由一名从斗场买来的奴仆充任教习,此事隐患极大,请皇上三思。”范文晟躬身说着。
秦诺没有等多久,很快前殿送来了第一批奏折。
能考入翰林院的,笔力都不俗,而且之前的策论,秦诺专门挑选过,三人都是文采简洁明了类型的。结合到分派给自己的任务,三人也立刻明白皇帝要求的是什么风格的简述。
秦诺逐一看下来,非常满意。
三个人将奏折简单分成了三大类,一类是纯恭贺的奏表,言之无物,一类是京城衙门的政务,第三类是地方上的奏折。
每个人负责一类,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很快将每本奏折概括完毕。
秦诺选择其中重要的阅览了,其他的匆匆看过,然后批阅,命令传递下去。
第二天,朝臣的反应也来得很快。
看着跪倒在大殿上的诸位朝臣,秦诺明知故问:“诸位爱卿,这是怎么了?”
领头的左丞相范文晟颤声道:“臣等请皇上驱除奸佞,清正朝纲。”
“奸佞何来?”
范文晟痛心疾首:“听闻昨日有三名新科士子,不过区区末品小吏,编撰典籍犹有不足,竟然胆敢妄议朝纲,此等奸佞之辈,如不严惩,只怕朝纲不存啊!”
秦诺一脸淡定:“诸位卿家不必惊慌,是朕要求他们帮忙参阅的。”
范文晟做震惊状:“皇上,国政大事,怎能如此轻忽,交由此等小吏处置?”
秦诺真诚地笑了:“因为奏折实在太多,朕一时难以尽览,而且诸位也该知晓,朕在为皇子的时候就没有好好学习经史子集。对诸位的折子,实在看不过来啊。”
没想到皇帝如此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殿内众臣都有些措手不及,原本预备好的针对皇帝各种理由的话语统统没了用处。
范文晟顿了顿,立刻跪地请罪道:“此非皇上之过,是臣等失职。皇上年纪尚轻,本就不可能学富五车,不如立刻开启御书阁,为皇上讲授经典。”
很多少年继位的皇子,都是由辅佐的重臣或者太后来理政,自己则先逐步学习的。秦诺如今才十四岁,原本就不满大周历来皇帝十六岁亲政的年龄。御书阁本就在筹备当中,这几日就要提出的。谁也没料到,小皇帝入宫头一天,就给众人来了这么一出。
“学习当然也是应该的。”秦诺从谏如流,“只是朕不想耽误政事,由简入繁批阅奏折,不也是一种学习吗?”
“可是,皇上,此等小吏插手政务,实在不合规矩。”
“所谓规矩,不过外乎让朝廷的运转更加顺畅,上通下达。”秦诺无所谓地道,“既然诸位大人认为官职不足,那提拔他们不就成了。”
“无功受禄,如何让众人信服?”
“辅佐君王,夙兴夜寐,还不算功劳吗?”秦诺淡然道,“昨天为了办好这件差事,高良才三人一直忙碌到深夜,自己还专门赐了晚膳,三个人却几乎都没动筷子。”
范文晟有些哑然,论理,皇帝想要提拔臣僚,只要不过分的恩宠都在允许的范畴之内,将那几个翰林院学子提拔为从七品的殿前行走就可以。
但是,他们真正所在乎的,根本不是三个小吏的官职大小,而是皇帝的这种举动,几乎是对整个朝廷运转秩序的一种挑战。一旦他们在这里退让了,那么接下来皇帝要改变别的惯例怎么办?
很清楚他们在忌惮什么。秦诺笑了,“诸位爱卿所忧虑者为何?不外乎奏折关系重大,不可经由外吏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