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手中无权无势,逃到哪里都只是另一个慕府,另一个齐国王府。
打更人敲着铜鼓,报晓时辰,早过了宵禁,几处点点星火。
她一直等到五更天时分才走进裁缝坊,半瞎眼睛的老太婆开着街坊最末的一家裁缝店,外头市集上珠光宝气,绫罗绸缎的流行,老婆婆的裁缝坊早已没落,但是她仍保留着年轻时的一个习惯,在五六更天时分坐在竹椅上纺织,不管有没有客人来。
但是她没想到今日还真有客人来。
慕云离记得此处的衣裳是最廉价的,她用十文钱积蓄买了一件男子外袍,外面看着整洁朴素,内里棉絮都已烂的不成样子,如今她缺的就是一件衣裳,也只有老人家的能做的体面实用。
不消半个时辰,她就换好了衣裳离开裁缝铺。
来到醉仙楼时刻,天已见亮,酒楼的门已经大开,来客还不多,跑堂小厮懒洋洋抹着油桌,账房先生在柜上托着腮打着瞌睡。
“小姐!”檀画低低叫了声,倏忽看见慕云离一袭男装站在她身边,不可谓不惊讶。
“嘘,唤我公子”,慕云离唇间比着两指,檀画被赶出来后估计一宿都不曾睡过,眼角有淡淡的乌青,神情疲惫困顿,她不禁心疼道:“画儿,我....对不住..”
檀画摆摆头打断云离的话:“画儿没事,婢子还担心大夫人会为难小姐的,看到小姐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边说着又从袖口中扯出包袱:“小姐,这是你让檀画找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处?”她花了一宿时间也猜不出这些物件有何用处。
慕云离接过包袱,打开绳结,往里头窥了一眼,复又裹上包袱,轻道:“画儿,辛苦了,是小姐让你受委屈了”,她知晓那个亲身父亲从小对她绝情,却不想到还如此不讲公理,任凭聂氏的一句话就将檀画赶出慕府,好在她今生已经早早识破他们的真面目,让画儿早些离开慕府她也能少些把柄。
账房先生的算盘拨的脆响,慕云离忽而想到昨日之事,问道:“画儿,你是怎么遇上聂氏的?”她记得离开龙源寺之前曾告诉过两人不可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华府,聂氏是如何发现两人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说到聂氏,檀画心有余悸,细声道:“画儿也不知缘由,婢子与香儿按小姐的吩咐去找华副参将,但是在街巷处就碰上几个仆役,不由分说就上前捉我们二人,婢子和香儿分开跑,没想到还是被歹人捉住了”
想到聂氏胜券在握的柔笑,慕云离从檀画口中终于得到证实,聂氏一定是从许久之前就留意到她们,只不过为何留到今日才出手呢?十二岁之前的慕云离应当没有任何威胁,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令聂氏咬上她?
等一下,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聂氏找上的其实是慕霓莲,只不过她碰巧撞上了时机。
脑中瞬时有数中想法蹁浮,顾不得檀画的怀疑,她最终问道:“画儿,你可还记得父亲是何时把聂氏纳进慕府的么?”
檀画微愣,还是体谅小姐的记性,说道:“小姐那年发了场高烧,不记得也正常,聂氏是两年前慕老爷从硕州带回来的,听说从前是个和南桃姑娘一般的舞姬”,看着慕云离眉头仍在深思,檀画又说的仔细了些:“说起来,聂姨娘进门的时候还闹了些事端,赵夫人当时莫名滑胎,心情暴躁,怀疑心重,险些将新来几个姨娘打死,幸好当时丞相来府中,才救下了几个姨娘,聂姨娘便是其中之一”
“什么!”说了这么多,她忽然想起记忆中深远的往事:慕靖辉是曾经带过一些卖艺不卖身的舞姬回府,但是发生在赵氏滑胎那一年,慕老爷带回来的应该是一个姓林的姨娘,且林姨娘在赵氏毒打之下不出数日就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