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生一听是个女儿，整个人都有点懵了。接生婆本来是想把孩子递到许远生手上的，但是看他那样就有点不敢把孩子给他，而是递给了一旁作为奶奶的程金英。程金英亲手抱过的婴儿没有上百也有八十了，很快就找了个最适合的姿势抱孩子。

程金英六十多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呀！虽然因为小儿媳妇生了个女儿的事有点不高兴，但是孩子都生了，她总不能给塞回去重造一遍吧！既然没办法改变孩子的性别，那就好好养着呗！好歹是她们家第一个孙女呢！许娇和许梅虽然也算是她的孙女儿，却是抱养来。她们两个和亲生父母家还有往来，哪里有亲生的孙女儿亲呢？

想到这里，程金英抱着孩子的力道不由得轻了一些。见孙女一直哭闹，担心她哭伤了喉咙，程金英又张罗着让人去端来温温的开水，给孩子润润嗓子。

许远生看着自个儿老娘怀里那个瘦巴巴的像猴子一样，皮肤通红“哇哇”哭泣的小婴儿，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狂奔着。上头几个嫂嫂第一胎生的就是儿子，怎么轮到他头上，老婆第一胎就生了个女儿呢？

许远生努力说服自己:生男生女都一样，这只是第一胎而已，他还有机会再生个儿子。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许远生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如果第二胎生的仍然是个女儿他该怎么办？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可是生多了也养不起呀？但是如果生不出儿子，那他不就成了绝户吗？一想到这些，许远生沮丧都要哭出来了。面对周围人或疑惑或同情的眼神，许远生扯着嘴角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在旁人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虽然许远生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是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撇去性别这一点，许远生还是挺喜欢许清的。尤其是听多了来道喜的亲戚们说女儿长得像他的时候，许远生心里的沮丧都散去了许多，虽然他从女儿皱巴巴的小脸上看不出来有哪个地方像他的。

小时候的许清确实是挺好养的，一般是给什么就吃什么。没两个月就从一开始的瘦猴子样蜕变成了胖娃娃，只是皮肤不见得多白皙。村里卫生所的医生说：这是由于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大人没吃过什么水果外加营养供给不足的缘故。沈桂芳和许远生把医生的话记在了心里，想着生第二胎一定要保证营养充足，孩子才能长得健壮白嫩。

都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有了孩子以后，许远生干活比以前拼命多了。没办法，如果他不努力挣钱，老婆孩子就要跟着他喝西北风了。如果以后有了第二个孩子，甚至是第三个孩子，可怎么养活呀！所以呀，必须得拼命的干活，努力的攒钱。除了田里活以外，如果有人家里盖房子，许远生也会去打几天零工，挣点钱给家里买点肉改善一下生活。

又过了一年，沈桂芳又怀上了。在许远生的努力下，家里的条件已经比生许清的时候要好得多。这一胎属于超生的范围，为了躲避凶残的计生办工作人员，许远生只能带着老婆躲到一个叫做朝西的镇子上去养胎。为了方便照顾老婆和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许远生干脆把田分给几个兄弟种，自己在朝西镇打零工。

那一年朝西镇上有很多人家做新房，许远生有做泥瓦匠的经验，倒是很受这些人家的欢迎。泥瓦匠的活又脏又累，工资却很喜人。如此一来，许远生手上也有了余钱。他是个手里存不住钱的，想着医生说过大女儿出生的时候之所以又黑又瘦，是因为孩子还在娘胎的时候做妈妈的没吃好。为了沈桂芳肚子里的孩子能够长得白白胖胖，隔三差五的就要炖肉给她吃，水果也是一天不落的吃着。

许远生一直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这样就不用再生第三个孩子了。养孩子的花销可是很大的，有一儿一女就足够他劳累的。如果为了要一个儿子就一个劲的生孩子，这个家迟早会被拖垮的。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想法，果真成全了他的心愿。沈桂芳怀胎十月，在一九九八年十二月的一个早上，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