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校园里的几棵老槐树,铺天盖地开满了白花。
刚上高一的文舞,放学后和同学一起站在槐树下,手里攥着一把小石子,卖力地打树上的槐花。
花雨纷纷,落在稀疏的酢浆草地上.大家争相去捡落下的花朵,吸食花托里香甜的花蜜。
文舞不敢玩得太久,她手捧着一串白槐花,磨磨蹭蹭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来了陌生客人。
来人是一个中等身材,相貌平常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笑,眼神却透着精明犀利。
“小舞,快叫明叔叔。”王丽竺说。
“哦,这就是小舞啊,长这么大了,和利民长得特别像!”明叔叔说话声音脆亮,盖过了文舞嗫嚅的低声招呼。
“这孩子,人也不会叫!”王丽竺皱起眉头,克制着一触即发的怒火。
“叫了叫了,她叫明叔叔我听见了。”聪明的男人,笑着替文舞解围,“小舞,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小时候见过你,你记得我吗?”
文舞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她实在不善于和陌生人交流。
“叔叔今天来,是征求你的意见,你想不想去法国读书?”
没等文舞回答,王丽竺抢先说:“这孩子太老实,反应慢,不适合去外面闯,她没那本事!再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她远走高飞了,今后谁给我养老?”
“嫂子,您要这么想,孩子有了好前途,将来才能更好地孝敬您不是?您留着她在身边,以后她做小职员,嫁个小职员,夫妻俩挣的钱都不够自己养孩子。到时候您贴钱不说,还得给他们做老保姆,既受累又没面子。不如让她去国外……”
“唉,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一个人的工资养她,这些年已经很艰难了,哪有能力供她出国啊!”
“钱您不用担心,这笔钱我来负担。”明良郁轻描淡写地说
“哦?”王丽竺浑浊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您大概知道,当年我生意失败,钱都让前妻给卷走了,最艰难的时候,是利民拿出积蓄支持我,现在就算我回报利民吧。”
王丽竺到现在才知道,丈夫竟然自己有积蓄,而且瞒着她,把积蓄借给了明良郁!
她心里气恼,鼻孔喘着粗气,脸上却竭力保持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你太客气了……留学要花不少钱呢。”王丽竺讪笑着说。
“现在对我来说,钱算不上什么。”
明良郁说要征求文舞的意见,不过谈话到后面,谁也没有征求文舞的意见。王丽竺说,还得和文舞的舅舅们商量,明良郁就告辞离开了。
周末,王丽竺把几个哥嫂叫过来吃饭,饭桌上说了这事,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文舞的三舅在报社工作,见多识广,分析的头头是道:“多年后主动报恩这种事,也就是说说罢了,现实当中不太可能发生。我分析啊,这事只有两个可能,一个呢,是小舞的爸爸自己不想出面,托这个明良郁来帮他照顾女儿。你们知道为什么让小舞去法国吗?非洲很多地方,过去是法国殖民地啊!小舞她爸说不定如今人在法国,想接女儿过去。”
“屁话!那狗东西要是还有良心,他就不会抛弃我们母女这么多年!”王丽竺气愤地把手中的长柄勺,扔进豆腐汤锅,热汤四散飞溅。
“还有另一个可能呢,就是扬州瘦马的典故……”三舅神秘地说。
“人贩?不可能吧?”餐桌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