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没有主意。
但是秦嬷嬷看起来也有点为难,她从来都是留在陆府,就算随着进宫也是候在偏殿。看着秦嬷嬷的表现,薛宴宴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她收回手,努力露出一点笑容:“我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声音低下去,她不知道这里怎么称呼,只好随意混过去,“……有点紧张。”
秦嬷嬷拍拍被子,替她掖好被角:“没事的。”
但愿如此。
第二天薛宴宴很早就被叫醒,秦嬷嬷小心翼翼在她额头抹了药膏,又为她上妆。镜子里的薛宴宴青丝半披蹙着眉,红唇白肤,美貌无人能敌。
薛宴宴不知道进宫是不是像影视剧演的那样,要穿隆重繁杂的官服。衣服送上来的时候,她还松了口气,坐着等秦嬷嬷和含翠替她穿上。
修宁公主喜艳色,薛宴宴于是被换了一身孔雀蓝的对襟大袖衫,还有绯红的裙子,上面绣满金色渐变的凤凰。头顶是同样华贵精致的凤凰钗,垂下的珍珠链乱摇,薛宴宴忍不住抬手,含翠连忙拦下。
她不好意思地对着含翠笑了笑,眼波流过,一双美目抬起又垂下。秦嬷嬷扶着她往外走,薛宴宴于是没看到含翠眼里的惊艳。
秦嬷嬷这次不放心,一定要陪着她进宫。
马车走的很平稳,薛宴宴在衣袖底下捏着手指,头也垂的低低的,窗子没开,车厢里满是甜腻的香气。她压抑着深深地呼吸,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幸好很快就到了。
马车一直将她送到了殿门口的石阶下,又换乘软轿,秦嬷嬷跟着轿子,一起走到了薛瑛的书房。
薛宴宴丝毫不知道这也是荣宠,扶着秦嬷嬷的手腕,指节抖得连衣袖都摆动起来。
对修宁万分宠爱的皇帝,他会认出这个身里的芯子,已经被换成她了吗?
白面的公公弯腰上前,请秦嬷嬷去别的地方候着。转过来是笑吟吟的嘴巴:“还请殿下随奴婢来。”
薛宴宴的眼光从秦嬷嬷的背影上挪回来,白面公公笑得很开:“陛下已久候了。”
她胡乱应了一声,怀恩见修宁公主低着头,额边的头发挽了一个扁髻,只遮了一半的伤口。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转过身在前面引路。
被引进大殿,最上面坐了一个低头执笔的男人,头发全部梳起,戴了金冠,偶尔映射出一抹光亮。
领路的白面公公出去时带上了门,脚底下长方形的光块跟着逐渐缩短,最后消失。薛宴宴站在大殿内,脑子里一团乱。
她进来时瞥到房顶,一片晃眼的金色,是倒放的漏斗的形状,高不可及。两边是一排对着的椅子,一样漆着暗红的漆,刻画着她不认识的图案。而她完全忘了问一问秦嬷嬷,怎么行礼,怎么称呼这位高高在上的哥哥,又怎么自称,怎么行动。
她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站在这里,惶恐才慢慢溢上来,一点点将她溺死。
薛瑛拿着笔,落下最后一个字,才慢吞吞抬起眼睛,几天前和他争论吵闹的人就站在下面,气势弱小不堪击。
他总是胜利的那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