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的功夫,就见一女子面带帷帽,上身嫩黄宽袖夏衫,下身一条织锦覃花裙,袅袅迈步而入,腰间流苏环佩相映,步履间裙裾不扬。
“洪度,来来来,代我下盘棋。”武元衡起身招手,指了指他的臭棋道。
“苍伯......”薛涛摘下帷帽,身后的胡姬顺手接过去挂起来。
裴度见她的目光投来,起身道:“裴度久闻洪度娘子芳名。”
日光恰好落在薛涛脸上,那眉如青黛,眼似秋水,素着如凝脂一般的肌肤,眉间贴一桃红羽毛状花钿,如云的乌发挽成望仙髻,她微微曲膝道:“裴学士,闻名不如一见。”
“来,坐下。”武元衡将自己的榻让出来,让薛涛坐了,“看我这棋还有活路没有。”
裴度早被薛涛的美貌吸引,执一白子道:“洪度娘子,请多多赐教。”
薛涛的心思亦不在棋盘上,却是轻嗅了嗅,莞尔笑道:“裴学士笼的什么香,妾竟没闻出来。”
“这是诃陵国来的紫真檀,陛下御赐,苍伯回来的晚,没赶上。”裴度从腰间解下香囊,从中拿出几粒,“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薛涛拿起来细细闻了一遍:“多谢裴学士赠香,妾只用蜀中出产的甜梨香,只取一点做个见识。”
取了一点装到自己香囊中,她又道:“听说陛下每次行幸嫔娥,宦官都会在宫中洒满龙脑、郁金,不知真假。”
“哈哈哈哈,你打听的可真清楚,宫闱之事,非我能知。”裴度看着武元衡,揶揄道:“不过武相公在蜀中的事,我可是了如指掌,他不仅把陛下的差办的风生水起,风流史也可圈可点,功业彪炳。”
薛涛见他明着在说武元衡,实则在打趣她,脸一红,一黑子落下,杀了裴度个措手不及。
“听说诃陵国国王向陛下上贡的百名童男童女,分到中立府上的几个都是绝色。”武元衡落井下石道:“中立从不让他们见人,就怕外人生出觊觎之心。”
薛涛笑道:“妾从蜀中远道而来,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见一见?”
“呵呵,府上贫瘠,出不起香粉钱,故而没接受陛下好意。”裴度呵呵笑道。
“裴学士用的粉黏而不腻,比蜀粉还要好,价钱必定不菲,可见刚才是糊弄妾和苍伯的托词。”薛涛拿团扇遮面笑道。
裴度朗声大笑:“几年前在扬州,托陛下的福,谢家香粉店所赠,确实好于市售的粉。”
武元衡边呷茶边道:“起先长安城里也有几家,生意很兴隆,昇平公主府还是店里的常客,可惜倒了。”
“我前日从朱雀大街过,见谢家被封的门面重新挑起灯笼,接手的像殿中省的内侍,莫非他们要做营生?”裴度拧眉头看着棋盘,阵脚已被打乱,十分被动。
“那帮阉人。”武元衡冷冷道:“自泾原兵变随德宗出逃得势后,气焰越来越旺,陛下眼皮子底下敢开铺经营,非让御史弹劾他们一本不可。”
“苍伯,说不定是陛下授意的,你看街上来往的胡商那么多,各方的商贾都赚的流油,陛下怎会旁观。”薛涛看着朱雀大街上摩肩接踵的人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