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才见元稹脚步沉重地从家里出来,他更瘦弱了,身上的衣衫褴褛的不成样子,似是他娘好久没照顾过他。
“元二。”谢若耶跑过去。
“三娘,你又来了?”元稹道,旁边有人肩挑东西路过,他伸手拉了拉她。
谢若耶一怔,“元二,听说你要去长安,我一直抽不出身来,你还好吧?那个,我阿娘说的话,不作数的,你不要往心里去,我没有那个意思。”她说了一连串的话,语调太快,听的自己都混了。
元稹好久才知道她说的是谢二娘子有意招他做细郎的事儿,红了脸,“三娘,这事我心里有数,你等着我,不要让你娘轻易把你许人。”
谢若耶起初没听懂他的话,半天,才明白过来,圆脸使劲往脖子里藏:“元二,我提前祝你金榜题名。”
她没读过正经的书,元稹考的是明经科,就算夺魁,也算不上金榜题名,只有进士科的前三,才这一说。
“三娘,多谢你。长安路途遥远,只怕明日一走,少说也要两年以后才能见到你。”他的脸上满是伤感。
是了,次年的明经科开考,许多士子都是提早一年入长安的。
谢若耶把小包袱塞怀里,“长安路远,你保重。”
这是唯一一次,元稹没有推脱,他受了,望向她的星目之中水光弥漫。
初夏的旁晚飘来一阵雨,雨后,天清气朗。
“三娘,见到二娘没?”她一拐进后院,就被谢若平堵在门口。
“二娘,店铺打烊的时候似乎看见她朝西边去了。”谢若耶回想了一下道。
“定是又去见皇甫镛那个人了。阿娘知道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说着,急切往里面跑,一会儿,拿顶帷帽出来带上,“三娘,你同我去寻一寻她吧?”
谢若耶饥肠辘辘,苦着脸,“长姊不用担心,她若是去找皇甫进士,一会儿准会回来的。”
两人正说着,就见谢若平从外面进来,嘴里念叨着:“华馆沈沈曙镜清,……,哎,你们怎么在这儿?”她念的专心,差点撞到谢若景身上。
“我谢二娘貌美如仙,嫁妆万贯,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天天逛青楼的浪荡公子。”谢若耶学着她那天的口气,“二娘,你还说看不上皇甫镛,嘴里吟的还不是他作的诗?”
“唉哟。”谢若平见被姐姐妹妹逮了个正着,扯出帕子捂着脸,“谁说是他的?你又没读过书。”
谢若耶心里惦记着元稹明日启程去长安的事儿,倏然没了打趣她的兴致,悻悻道:“我肚子饿,找我阿娘吃饭去了,二位姊姊也进屋去吧。”
见她进去,谢若景一把拉住谢若平,道:“二娘,咱们商贾之女,本就不好高嫁,你这样不遮不掩地和皇甫镛来往,坏了名声,日后看你如何收拾。”
皇甫镛两年前考中进士之后,先是做了几个月的殿中侍御史,后来觉得缺少历练,就向皇帝告假,沿运河往南游历,到扬州之后感慨这里风月繁华,便停了下来。
去年踏青郊游时,谢若平不慎把花环投掷到他身上,二人从此来往过数次,尚未到郎情妾意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