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三叔的同道朋友中有尚清谈,行为不羁的,它受了教。不伤大雅的,阿翁无须跟它计较。”小小的人在说话的时候显出几分变通和滑头。
路上遇到管家张朴,他匆匆走上来,躬身一礼:“阿郎,三娘,人到了,暂且安置在东跨院。”
“请她到偏厅候着。”谢归元道。
几个月前他到金陵去采买银朱,遇到一名歌妓,叫做杜秋的。她原是官宦人家的小娘子,长到七八岁上父亲犯事,这才没入教坊乐籍。
见她色艺双绝,谢归元以为奇货可居,当场交下订金,签下字据,约定三个月之内奉上余下的百两金,将杜秋赎走。
说来用重金买下一歌妓,到底还是为了防着戴家,听说戴琼想结交盐铁转运使李锜倚为靠山,府里蓄养着数个绝色歌妓胡女,请的教习师傅,日日在练舞剑,歌曲,就差找个机缘送人进李府。
李锜仗着皇家宗室身份和皇帝信任,在扬州一手遮天,城内的商贾想尽办法巴结他,若有些个没眼色的,不走他的门路,不多久就被对手挤垮,再也翻不了身。
谢家时时盯着戴家的动静,反之,戴家何尝不是恨不得把谢家的仆人一晚上倒了几次夜壶都打听的门清。
“阿郎、三娘,戴府里蓄养的歌妓、胡女,都是扬州本地青楼里出来的,一定没有比杜秋娘更出挑的。”
“哼,量他府里的贱婢也成不了气候。”谢归元嘴上不屑道,心头却惶惶不安。
戴琼除了脂粉的功夫略微逊色外,风流方面的造诣在扬州城可是有口皆碑,不是绝色伶俐女子,怎会入他的眼,更不会被他屯为家妓,费心费力地请人教导歌舞。
“阿郎,葛二的事难道就这么算了?”张朴忽然提起,吃里爬外的东西,难道就这样白白放过。
“这事儿缓一缓再说,等风头过去,找人作个手脚,葛二弄死,家里男女带出去发卖。”谢归元道。
做生意的表面上毕竟讲究个以和为贵,就算报复,也要自己手上洗的干干净净,不落人口实。
“是是。”听到主家的狠话,张朴的手脚抖了下,何时起,东家也变的心狠手辣起来。
“三娘,你随阿翁去见见她。”
走到正厅边上,谢若耶想出去,却被他阿翁叫住,她只好微微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正堂偏厅,一个略略丰盈的女子听到脚步站起身来,袅袅的八字细眉,拂妆,面颊淡扫鹅黄,贴杏靥。她穿着一身蔷薇色宽袖交领衫、绣卉草长石榴裙,手挽轻纱黄色披帛,发挽望仙髻,簪流苏银钗,水目弯眉,眸中笼半点淡淡哀婉,更透出风情万种的金陵韵味。
“杜秋见过阿郎、小郎君。”
“这是三娘。”谢归元把谢若耶拉到跟前,叹口气:“谢府无男孙,三娘权且充作男儿教养。”
“见过三娘。”杜秋复又朝谢若耶盈盈一礼,丝毫没有寻常歌妓的局促和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