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落

桃心颜美人尖,天女弦月眉,轻扇蝶翼睫,衬得林如雪那双恍若含嗔带媚的桃李花瓣眼分外入人心魂。她一袭荷叶袖鹅黄留仙裙显出脖颈分外妖娆的曲线,一只七彩琉璃簪子挽着光鉴黑亮的青丝,黑发直垂在皎月银崇领披风的上面,灯光下竟比那银缎还要软亮几分。

赵妈妈心中默念了一声佛,怔怔的看着这位年纪不大的林家三小姐半晌,心里不由念叨:我的乖乖,这哪里是涉世未深的十三四岁小姑娘,刚才那一笑,魂都差点给她那桃唇小嘴勾了去,端的是修行千年的媚妖狐仙呐。怨不得成日里大少爷的那些朋友常常说若是能见一见“玉天仙”,便是明日做了和尚也不枉此生。

这位林三小姐是个什么来头,赵妈妈在苏家也没少听少爷们说起,要说“玉天仙”的名头还是在半年前开始传遍京城的。

大魏朝是鲜卑人入主中原后建立的王朝,自孝文帝开始就极其推崇汉文化,诗歌辞赋在上流社会盛极一时,就连皇上都对文坛领袖推崇备至。所以当半年前文坛第一人、著名辞赋大家白子昂的纪实名赋《天清行》一经问世,全国上下一片洛阳纸贵的景象,而最受国人追捧的女子俨然也就成了赋中所描写的那位神秘而绝美的“玉天仙”林三小姐,其他的京城闺秀一夕之间竟全成了陪衬。

自那以后满京城但凡念过两天书的文人公子都对这位几乎从来就没在京城露过面的林家三小姐充满了向往,甚至有流言传说年轻的崇禧皇帝都对她十分关注。

赵妈妈是苏大小姐的管事妈妈,从前骨子里就不太喜欢这位林三小姐,一直觉得大小姐说得对,什么“玉天仙”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真人哪里就能没得天上有地下无了?可如今见了真人,赵妈妈这可真算是开了眼,三十几年没白活,真个见了狐狸修成的仙。

而此时刚刚下车的林如雪却对赵妈妈直愣愣的眼神毫不忌讳。她掩唇巧笑着向身后的紫陌轻轻点头道:“让妈妈和这几位管事儿姐姐久候了,这点心意,妈妈和几位姐姐吃酒吧。”

赵妈妈瞧着林如雪的笑颜迷迷糊糊接过了紫陌手中的赏银,回过神来再看几个跟来的仆妇丫鬟,竟是统一的惊讶表情——传说中这位从八岁就没下过山的“玉天仙”不是应该不染俗物,清高出尘极难伺候吗?怎么好像很是八面玲珑啊,对她们这些苏家的下人一见面就给足了脸面和赏钱,真个令人意外。

林如雪入了苏家别院,一路带着紫陌随赵妈妈一行人从游廊进入前厅。苏家是三朝帝师之家最重礼节,三位苏小姐虽然心中各有所想但此时却都在别院正堂以主人礼相迎。

林如雪一路走来始终带着迷人又温柔的微笑,堂前见到苏家三姐妹迎出来,她自知是客又年纪小,于是先上前行礼,温柔婉转的轻语笑道:“如雪半月前自天清宫启程,今日方到京郊,早夜前来投宿,实在叨扰三位苏小姐了。”

漂亮的苏家大小姐,一身杭稠苏绣垂珠裙的苏琳,带着几分嫡长女的傲慢率先走了上去,向林如雪草草点头,语气冷淡的说:“林小姐言重了。”

苏琳如今快十六了,已经拥有了少女出挑的身材,这一点头还礼正对上林如雪抬起的娇颜。

刹那间,无论苏琳多么讨厌这张柔媚入骨的碍眼脸孔,她还是无端想起了白子昂的《天清行》。

——扬绰约之丽姿,怀婉娩之柔情。

苏琳看着林如雪的脸表现出的第一反应竟也如赵妈妈一般,先是怔了怔继而才直起身,眼神不禁就冷了几分,脸色也暗了下来,竟再也没说一句客气话。

苏璇明显看出了姐姐的抵触情绪,她这“和稀泥”的二小姐为了不堕苏家女儿的名声,便赶忙上去行礼,然后拉着林如雪亲昵的笑道:“呀,你长得可真美。林小姐,我叫苏璇,在姐妹中排行第二,今年十五,这是我一母同胞的长姐,闺名苏琳,这是三妹妹,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