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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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前的安王妃叹息了一声,命身边的侍女将窗子合上。

屋内站着一个青衣的少女,听到安王妃转身的声音,连忙跪了下来,垂头道:“王妃明鉴,婢子刚才所说句句是真。二公子什么都没做,只是命人为杜家小姐送了几件衣服罢了。莫说书信了,二公子连话都没有与杜小姐说上一句。”

安王妃走到少女面前,流水一样的裙裾扫过青砖,带着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在静静的春夜中飘散,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安王妃的声音也很冷,“如果你所说的有半句谎话,锦鸾阁绝不会再留你。”

少女深深地俯下身去,道:“青雀铭记王妃的教诲,绝不会有一字一句的隐瞒。”

“好了。你退下吧,以后不管二公子再吩咐你做什么事,你照做就是。”王妃不再多言,斥退了青雀。

安王妃独自站在远处想了一会儿,出门望了望二儿子已经暗下去的庭院,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自己和安王的居处。

安王早年身上也任过几项官职,但皇帝罢太子的时候,他与蜀王、郑王同样遭到了斥责,从此皆不得参与政事。近几年来,皇帝虽然给几个皇孙都安排了事情,但是对三个儿子还是一贯地态度:哪凉快哪呆着去。

蜀王酷爱打猎,于是在帝京的郊外开辟了一块马场,专心养马,培育出来优良的马匹就送入显阳宫里。皇帝收了马匹,也不过赐下一些宝物,决口不提入朝之事。

郑王喜好文史,成天和一帮书生混在一起,也不写点歌功颂德的文章,就每日窝在府中讨论经传文义,从不在皇帝面前露脸。不过,他到底也在士人之中博得了一个“好学”之名,算不上虚度。

年纪最长的安王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的爱好,府中恰好有个善画的幕僚,王爷便拜其为师,有模有样地学起画来了。安王没有慧根,一开始画的兰草如枯枝,猛虎似野猫,过了十几年,终于也能涂一幅山水画出来了,只是太过写意,旁人往往看不出妙处罢了。

安王妃回到屋内的时候,安王正在欣赏自己新作的一幅画,看到妻子回来,他放下画笔,道:“问出什么来了吗?”

安王妃走到画案之前,看着纸上的人像,摇了摇头,道:“侍女不过奉命行事,哪里知道老二心里想的什么。”

“罢了。随他去吧,不过是小儿女的一点心思,起不了大波浪。”安王在人像上添了最后一笔,完成了这幅画像。画面之上,那清隽的男子伫立于河水之畔,微风带起他的衣袖,翩然欲飞。

若是让教导安王的那个幕僚看到,定会大吃一惊,绝不敢相信这是安王的画作。然而面对着这幅精美画卷,夫妻两人却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许久,安王妃才轻轻地问道:“是大哥吗?”

安王点了点头,手指拂过画卷。他叹息道:“如今连大哥的儿子都死了,也许再过几年,世人连他这个人也忘记了。”

安王妃无法回答丈夫。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春天,寒意却像幽灵一样,潜入了每一个角落。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安王将画纸放在烛火上。火苗跳动几下,便将那清隽的身影吞没了。安王沉声道:“等老大回来,让他辞了官职吧。”

安王妃应了。安王又道:“明日你带老二去春宴,他若真的是喜欢上了沈家的姑娘,我们就要早点为他定亲来。”

“定亲?”安王妃大吃一惊,就算儿子有了心仪的姑娘,也不必如此着急吧。

安王将烧了一半的画卷丢到了地上,道:“杜贵妃想要拿家中的女儿来换前程,也要看我们愿不愿意。她那样心高气傲,只要我们给老二定了亲事,她一定不会再打老二的主意了。”

安王妃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竟是不同意与杜家联姻。她尚有些犹豫,安王已经断然道:“你切莫怀慈母之心,纵容老二。杜家可是一个深潭,一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他说得这样严厉,安王妃只得低低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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